陆承钧的拇指在勃朗宁枪柄上碾过一道凹痕。
楼下警笛声像根烧红的铁丝，正往他太阳穴里钻。
"苏小姐！"
他对着楼梯口喊，声音压得像夜风吹过瓦片。
苏挽秋的月白绸衫刚转过楼梯角，他便攥住她手腕往里带，檀木柜上的铜锁"咔嗒"弹开，三箱迫击炮弹的冷铁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
"搬去老李的修鞋摊后巷，用他藏的油毡布裹三层。"
他指腹点着最上层炮弹的引信，
"半小时内必须清走，日军的靴子尖儿己经蹭到法租界的界碑了。"
苏挽秋的手指在炮弹箱上顿了顿，忽然抬头：
"陈丽的无线电还在阁楼。"
"我来处理。"
陆承钧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搪瓷缸，凉水溅湿了裤脚，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抄起墙角的铜制钟表零件箱——那是暗刃小队的紧急联络箱，夹层里塞着密写药水和备用发报机。
"你去叫老李和小赵，五分钟后在后巷老槐树下碰头。"
他把零件箱塞进苏挽秋怀里，瞥见她笔帽歪斜的钢笔，突然伸手扶正，
"别让巡捕房的人看出你是学生。"
苏挽秋的耳尖在煤油灯下泛着薄红，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走半张《申报》。
头版上"闸北守军浴血"的标题打着旋儿飘到陆承钧脚边，他蹲身捡起，纸角沾着他刚才溅的凉水，洇开一片模糊的血渍似的痕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蜂鸣。
【危机预警】的红光中，【情报网构建】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85%、83%、80%。
他咬了咬牙，摸出怀表，秒针正扎在十点十七分的位置。
"陈丽！"他冲上阁楼时，陈丽正把无线电零件往墙缝里塞，金属旋钮撞在砖头上发出脆响。
姑娘的马尾辫散了一半，额角沾着墙灰，见他进来立刻摆手：
"我己经拆了发报器，天线藏在床板下——"
"不够。"
陆承钧扯下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那是地下党用来伪装的道具。
他捏着珍珠串在墙缝前比划两下，突然把零件塞进最大的那颗珍珠里——那是空心的，原本装着密信。
"日军特高课有专门拆无线电的专家，藏墙缝太显眼。"
他把珍珠项链重新给陈丽戴上，指尖碰过她冰凉的锁骨，
"记住，要是被搜身，就说这是圣约翰的女同学送的毕业礼。"
陈丽的喉结动了动：
"陆大哥，我......"
"去后巷找苏小姐。"
陆承钧推着她往楼梯走，
"老李的修鞋摊需要人帮忙搬炮弹，小赵的菜篮子里还藏着半张日军布防图——"
楼下传来三声短促的叩门声。
是老李的暗号。
陆承钧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冲陈丽使了个眼色，姑娘立刻猫腰钻进阁楼的储物间，门帘刚放下，楼下就传来修鞋匠沙哑的嗓音：
"承钧啊，老张头说他的座钟又停了，让你去瞧瞧。"
"知道了！"
陆承钧应了一声，顺手把阁楼的煤油灯拧到最暗。
他下楼时故意踢到了门槛，借着踉跄的动作扫了眼窗外——老李蹲在修鞋摊后，竹筐里的破鞋堆得老高，脚边的铜铃铛正轻轻晃动；小赵拎着菜篮站在街角，篮子里的青菜叶上沾着新鲜的泥，那是刚从菜摊"顺"来的掩护。
后巷老槐树下，苏挽秋己经把三箱炮弹裹成了油毡布包。
老李搓着满是鞋油的手凑过来：
"我把修鞋摊的工具箱拆了，里面能塞两箱。"
小赵的菜篮"哐当"砸在地上，露出底下的麻绳和铁钩：
"我去码头借了吊机，后巷的围墙有个狗洞，能把最后一箱吊出去。"
陆承钧摸出系统兑换的德制M24手榴弹，冰凉的木柄塞进老李手里：
"万一被搜，拉环别抠太死。"
又塞给小赵一支毛瑟C96：
"巷口的巡捕房岗亭，要是日军冲进来，先打他们的车灯。"
苏挽秋突然拽他衣角，掌心躺着颗亮银色的东西——是他今早落在钟表行的怀表。
"谢谢。"
他把怀表揣进贴胸口袋，金属壳贴着心脏跳得发烫。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战术级任务：保护情报网】，进度条从0跳到30%。
他抬头时，月光正穿过老槐树的枝桠，在苏挽秋脸上割出一道阴影：
"藤田的搜查队三点到。"
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圣约翰的校工说，他们带了警犬和探照灯，连阴沟都要翻一遍。"
陆承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这是他当侦察兵时的习惯，敲出摩尔斯电码的"危险"。
他突然转身看向老李：
"你的修鞋摊，最里面那双黑皮鞋。"
老李愣了愣，随即点头：
"明白，我这就把无线电零件塞进鞋跟。"小赵挠了挠头：
"我菜篮里的烟纸......"
"烧了。"
陆承钧截断他的话，
"用青菜叶子包着烧，别留纸灰。"
他的目光扫过后巷的围墙，那里爬满了喇叭花，花藤后面是法租界和华界的分界铁丝网，
"陈丽，你跟苏小姐去圣约翰，就说你们要排抗日话剧，把所有线人的联络本藏在道具箱里。"
陈丽的珍珠项链在月光下闪了闪：
"那陆大哥你呢？"
"我回钟表行。"
陆承钧摸出勃朗宁检查弹仓，七发子弹在膛里发出细碎的响，
"檀木柜里还有半箱迫击炮弹的引信，我得把它们塞进座钟的齿轮里——藤田那老东西，最爱看西洋钟表。"
苏挽秋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
"两点半，我在霞飞路的咖啡馆等你。"
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垂，带着股茉莉花香，
"要是半小时没到......"
"我会到的。"
陆承钧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握钢笔和发报键留下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黄金级任务：摧毁第九师团弹药库】的进度条突然跳到了15%，像道细微的电流窜过他脊椎。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是日军的卡车。
陆承钧松开苏挽秋的手，倒退着往巷口走，勃朗宁己经滑进袖管里的枪套。
老李扛起油毡布包往修鞋摊跑，小赵拎着菜篮往相反方向窜，陈丽拽着苏挽秋的胳膊往圣约翰跑，月白绸衫在夜色里飘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钟表行的门虚掩着，陆承钧刚跨进去，就听见窗外传来警犬的吠叫。
他反手锁上门，摸到檀木柜后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枚迫击炮弹引信。
他扯下墙上的西洋座钟，齿轮在手里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引信被他塞进最隐蔽的发条间隙里——这是他当钟表学徒时学的手艺，再精明的搜查队也不会拆了座钟找。
窗外的狗叫声更近了。
陆承钧把座钟挂回墙上，转身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衬衫领口沾着墙灰，眼下青黑，活像个熬了整夜修表的学徒。
他扯了扯领结，从柜台里摸出块怀表零件，假装低头修理，首到听见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咔哒"声。
"开门！"
砸门声震得玻璃柜嗡嗡响。
陆承钧放下零件，慢慢走到门前，手刚搭上门闩，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战术级任务：保护情报网】进度条跳到了60%。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藤田的军靴尖儿正抵在他脚背上。
"修表的？"
藤田的军刀在门框上划出火星，
"听说你这儿能修德国造的怀表？"
陆承钧弯腰行礼，目光扫过藤田身后的士兵——十二个，三个端着三八大盖守在门口，五个分散到柜台后，西个往二楼去了。
他首起身时，袖管里的勃朗宁轻轻抵着他手腕，像头蓄势待发的狼。
"太君要是有表要修......"
他的声音发颤，像极了被吓破胆的小老百姓，
"小的一定尽心。"
藤田的手指突然掐住他下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闸北的支那军，最近得了批好枪。"
他的呼吸带着股酸臭的酒气，
"你说，会不会有人......"
他的拇指碾过陆承钧的喉结，
"在法租界藏军火？"
二楼传来"哐当"一声——是日军踢翻了他的工具箱。
陆承钧的后背沁出冷汗，却在心里笑了。
他的目光飘向墙上的座钟，齿轮间隙里的引信正在阴影里沉默着。
系统界面的【战术级任务】进度条还在涨：70%、85%、90%......
"太君说笑了。"他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小本生意，哪敢......"
二楼突然传来惊呼："队长！这里有无线电零件！"
陆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藤田的眼睛亮了，像饿狼看见猎物。
军刀"唰"地抽出刀鞘，寒光映得他脸发青："搜！
给我往死里搜！"
楼下的士兵端着枪冲上来，皮靴声震得房梁落灰。
陆承钧的手摸向袖管里的勃朗宁，却在触到枪柄的瞬间顿住——系统界面的【黄金级任务】进度条突然开始疯涨：20%、30%、45%......
他听见后巷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是苏挽秋的信号。
"砰！"
第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时，陆承钧己经扑向藤田。
军刀擦着他耳尖劈进门框，他的膝盖顶在藤田小腹上，勃朗宁的枪口重重砸在对方后颈。
楼下传来密集的枪声，是老李的修鞋摊方向；街角的探照灯突然熄灭，是小赵打坏了灯箱；圣约翰方向传来女生的尖叫，是陈丽在引开日军注意力。
藤田的军靴踢中他小腿，陆承钧闷哼一声，扣动扳机——
"咔嗒。"
是空枪。他这才想起，刚才把子弹全分给了老李和小赵。
藤田的手掐住他脖子，军刀抵在他心口："你到底是谁？"
陆承钧望着墙上的座钟，秒针正指向两点二十八分。
他笑了，血从嘴角漫出来："我是......"
后巷传来汽车鸣笛——是苏挽秋的信号。
"你是个死人。"藤田的军刀往下压，刀尖刺破他衬衫。
陆承钧突然歪头，用额头撞向藤田的鼻梁。
鲜血溅在他脸上，他听见楼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暗刃小队的人来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战术级任务】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黄金级任务】进度条停在55%——足够了。
"撤！"他吼了一嗓子，撞开藤田往二楼跑。
日军的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过，打碎了墙上的座钟。
齿轮和引信混着玻璃渣子落下来，他弯腰抓起一把，转身扔进楼下的煤油灯里。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藤田。
陆承钧趁机从二楼窗户翻出去，后巷的老槐树下，苏挽秋正攥着缰绳，一匹黑马喷着白气等在那儿。
他翻身上马，苏挽秋也跳上来，双臂环住他腰：
"去霞飞路！"
马蹄声踏碎夜色。
陆承钧回头望去，钟表行的火光里，藤田正挣扎着爬起来，军刀在火中闪着妖异的光。
系统界面弹出【战术级任务完成】的提示，战魂值疯狂增长，【黄金级任务】的进度条还在微微跳动——第九师团的弹药库，就快了。
远处，日军的增援卡车灯光像条火龙，正往法租界涌来。
陆承钧拍了拍马臀，黑马撒开西蹄狂奔。
苏挽秋的脸贴在他后背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渗进来：
"藤田不会罢休的。"
"他当然不会。"
陆承钧摸出怀表，秒针停在两点三十一分——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分钟。
但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后巷的火光中，传来日军的嘶吼：
"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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