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攀上中天，鎏金般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洇开细碎光斑。谢裴玄垂眸望着榻上蜷成月牙的沈楠栀，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似的暗影，几缕青丝散落在绯红枕畔。他喉结轻滚，指尖拂过她微蹙的眉梢，终是不忍看她饿着肚子。
动作比春日柳絮还要轻柔，他将人揽入怀中。素色中衣裹住她单薄的肩，象牙白襦裙垂落时带起细弱的环佩声。浸过热水的巾帕拂过她的面颊，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惊得她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谢裴玄唇角漾起笑意，俯身时温热呼吸掠过她耳畔："栀栀，醒醒，该吃些东西了。"
沈楠栀轻蹙着眉，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整个人绵软如春日新抽的柳条，毫无防备地倚进谢裴玄怀中。瓷勺盛着琥珀色的粥羹递到唇边时，她才迷迷糊糊张了张嘴，温热的甜香漫开，又带着几分孩童似的娇气。谢裴玄垂眸注视着她微鼓的腮帮，手腕轻转着将瓷勺送到合适的角度，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唇角，目光里淌着化不开的温柔。
待最后一口粥咽下，沈楠栀己困得睁不开眼。谢裴玄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绣着并蒂莲的床榻上，玄色衣摆扫过床沿时惊起几缕浮尘。鹅黄锦被裹住她单薄的肩头，他才取来案上的书卷，青竹笺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忽然，榻上的人不安地翻了个身，发丝如墨云般铺散开来，玉白的脸颊蹭上他的玄色衣料。沈楠栀无意识地寻着暖意，将头枕在他膝间，呼吸绵长而清浅。谢裴玄喉头微动，书卷半阖在膝头，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绸缎般的长发，从发顶一路滑到发尾，低哑的嗓音裹着蜜："睡吧，栀栀..."窗外的槐叶沙沙作响，将这呢喃揉碎在斑驳的光影里。
蝉鸣漫过菱花窗格时，沈楠栀终于缓缓转醒。日光透过纱幔为她镀上柔光，舒展的指尖不经意扫过谢裴玄的衣角。她慵懒地支起身子，青丝如瀑垂落，朦胧睡眼里凝着疑惑，转身望向倚坐在榻边的人："裴玄，你...不怨我盯上了你的库房吗？怎的还带我如此"尾音轻颤，像是坠入深潭的石子，惊起水面细碎涟漪。
谢裴玄放下手中书卷，墨玉般的眼眸泛起涟漪，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他伸手轻轻拨开沈楠栀额前碎发，指尖着她泛红的耳尖，嗓音低沉得如同陈年佳酿：“若是栀栀喜欢，送你又有何妨，他忽然倾身逼近，温热呼吸掠过她泛红的耳尖，从你那日在山洞救下我时便以心悦于你。"
谢裴玄滚烫的誓言还在室内萦绕，沈楠栀却如被惊雷劈中般猛地后仰。她苍白的指尖死死攥住被褥，腕间银镯撞出清响，像是被踩碎的月光。谢裴玄僵在原地，方才还抚过她长发的手悬在半空，望着那双突然结满寒霜的杏眼，喉间泛起苦涩。少女睫毛剧烈颤动，仿佛要抖落满身惊惶，明明片刻前还枕在他膝头安然沉睡，此刻却像受惊的小鹿竖起尖刺，连周身空气都冷得能凝成霜。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满室寂静里，唯有檐角铜铃被风掀起，叮咚声撞碎了未说完的温柔。
沈楠栀指尖发白，猛地将锦被掀至床尾，素白寝衣下的脊背绷得笔首。她赤足踩上青砖的刹那，冻得瑟缩了一下，却仍跌跌撞撞朝木门扑去，散落的长发如墨色流云扫过屏风。
谢裴玄几乎是本能地欺身上前，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劲风。他双臂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将人牢牢箍进怀里，掌心隔着单薄布料触到她剧烈起伏的后背。"栀栀！"他下颌抵住她发顶，声音发颤得厉害，温热的呼吸搅乱她鬓边碎发，"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沉香木屏风被撞得轻晃，烛火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慌乱如同骤雨前翻涌的暗云。
沈楠栀猛地抽回手腕，腕间被攥出的红痕很快隐没在苍白肌肤下。她背脊绷成冷硬的弧度，声音像腊月的冰棱："与你无关。我要回家。"话音未落，谢裴玄己松开禁锢的手，却顺势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仿佛握着随时会飞走的蝶。
他垂首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将眼底翻涌的惊痛尽数敛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手背："好，我送你。"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抽离，玄色衣袍扫过她脚踝时，他才在心中苦笑——栀栀好像很抵情这一字，那就暂且顺着她些，权当护着只炸毛的小兽，若逼得太紧，怕是连如今这点亲近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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