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放榜的朱红榜单在晨雾中徐徐展开，管灵竹死死攥着那张浸透冷汗的红帖，指尖深深掐进纸面。当"宁泽瀚落第"的墨字刺入眼底，她突然仰头发出刺耳的冷笑，惊飞了檐角栖息的白鸽。暮色西合时，铜镜映出她扭曲的面容，鎏金簪子被她狠狠砸向梳妆台，翡翠坠子应声而碎。她粗暴地将细软胡乱塞进包袱，踩着满地狼藉翻过后墙，绣鞋踏碎水洼中的月影，身影渐渐融入烟雨朦胧的长街，只留下空荡荡的深宅，在夜色中无声诉说着破灭的野心。
半月光阴并未褪去宁泽瀚眼底的青灰，苍白的脸颊还泛着病态的潮红。他跪在沈府朱门前，膝下青砖沁着晨露，怀中紧攥的素色云锦褶皱里还沾着昨夜的雨水。三个时辰过去，日头渐渐西斜，终于听见门铃响动。
沈藤拄着檀木拐杖缓步而出，玄色锦袍下摆扫过石阶，暗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老人抬手时，护心镜的金属边缘若隐若现，锋利得如同他话语里的寒意："宁世子，我女儿被你伤得还不够重吗？"话音未落，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宁泽瀚肩头，混着他发间未干的水珠，坠在褪色的衣摆上。
暮色沉沉压着朱漆门楣，宁泽瀚膝下青石板沁着冬霜的寒意。他勉力向前挪动半步，额角重重砸在冰硬的石面上，闷响惊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岳父！"喉间泛起铁锈味，却仍执拗地昂着头，"我只想看楠栀一眼......求您！"
沈藤广袖无风自动，袖中羊脂玉佩突然坠地，在两人之间迸成两半冰棱。苍老的面容笼在阴影里，声音比檐角垂落的冰锥更冷："国公府的高枝，我们沈家攀不起！"朱红大门轰然闭合，震落门钉上凝结的薄雪，惊起檐下栖着的寒鸦，扑棱棱掠过灰沉沉的天空，徒留满地碎玉映着残阳，恍若未干的泪痕。
铅云垂落的暮色将长街浸成青灰色，宁泽瀚拖着发麻的双腿机械地挪动，衣摆扫过覆着薄霜的石阶，簌簌落雪。忽有银铃般的娇笑刺破死寂，转角处雕花马车停驻，萧洛搂着管灵竹斜倚车辕，男子玄色狐裘蹭着女子绯红袄裙，金丝绣鞋正一下又一下碾着路边碎石，溅起细碎的冰碴。
"灵竹！"宁泽瀚瞳孔骤然收缩，踉跄着扑上前，骨节发白的手钳住她皓腕。寒风吹散他凌乱的鬓发，露出眼底猩红血丝，"跟我去给楠栀道歉，她心软......一定会原谅我们......"话音被风撕碎，管灵竹腕间羊脂玉镯与他手背相撞，发出清越脆响，惊得檐下冰棱应声而落。
管灵竹嫌恶地狠狠甩开他的手，鬓边珍珠流苏如银蛇扫过宁泽瀚手背，留下细密的刺痛。她像受惊的猫儿般迅速缩进萧洛怀中，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少年腰间晃动的羊脂玉佩，眼波流转间尽是嘲讽："世子贵人多忘事——如今我己是萧小侯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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