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剑般劈开浓稠的薄雾,沈翊一脚踹开朱漆斑驳的侧门,带起的劲风卷落门楣上的蛛网。他顺着长廊狂奔而来,远远便望见那个熟悉身影——宁泽瀚歪斜着倚在褪色的廊柱旁,玄色衣摆垂落在地,沾满昨夜的露水与泥渍,眼下乌青如墨,苍白的嘴唇干裂出数道血痕,却仍像尊固执的石像般守在沈楠栀房前。
怒意轰然炸开,沈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铁钳般的拳头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向那张憔悴的脸。宁泽瀚踉跄着跌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却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沈翊踩住他的胸口,喉间溢出压抑的怒吼:“宁泽瀚!我沈家捧在手心二十载的明珠,你就是这样将她伤得千疮百孔?!”染血的指尖几乎戳到对方眼底,“她满心痴念都喂了狗,如今命悬一线,这辈子你都别想…!”
屋内窸窣的响动惊破凝滞的空气,锦缎摩擦声混着细碎脚步声传来。沈翊猛然转身,只见晨曦正半跪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将貂绒披风裹上沈楠栀单薄的肩头。少女苍白如纸的面容在毛领衬托下更显脆弱,却强撑着坐首身子。沈翊心头一紧,大步上前俯身将妹妹拦腰抱起,发冠上的羊脂玉簪随着动作晃动,折射出清冷的光。
“大哥,等一下。”沈楠栀突然轻咳出声,染着薄红的指节攥住兄长衣袖。她垂眸避开宁泽瀚灼热的视线,却在兄长怀中微微颤抖,“放我下来一下。”沙哑的嗓音带着久病未愈的虚弱,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倔强,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鸦,扑棱棱掠过阴沉的天际。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宁泽瀚心口,他浑身剧烈震颤,踉跄着跌撞至马车旁,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脸上干涸的血渍被新涌出的热泪晕染,蜿蜒成扭曲的血痕:"楠栀!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发誓以后都听你的......"沙哑的嘶吼中带着哭腔,喉间仿佛卡着碎玻璃。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沈楠栀垂眸时眼底翻涌的冷意。那双曾盛满炽热爱意的眼眸,此刻像腊月里凝结的霜雪,将他所有的祈求冻成齑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宁泽瀚看着马车缓缓驶离,伸手去抓扬起的车帘,却只攥住一把穿堂而过的冷风。
沈楠栀缓缓抬手,纤薄的素白宣纸如折翼的蝶,轻飘飘跌落在宁泽瀚脚边。“放妻书”三个刺目的大字刺入眼底,他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纸张,墨迹在泪水中晕染开来,化作千万把利刃剜着心口。
“扑通”一声,宁泽瀚首首瘫坐在地,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青砖,扬起细微尘埃。他死死攥着那张薄纸,仿佛要将上面的文字揉进血肉:“楠栀我错了!别丢下我......求求你......”沙哑的哭喊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而马车扬起的尘土中,早己没了沈楠栀的身影。
沈翊冷哼一声,袍袖带起凌厉的风,抱起沈楠栀大步跨进雕花马车。车轮碾过满地枯叶,发出细碎的脆响,扬起的尘土如雾霭般弥漫开来,渐渐模糊了宁泽瀚嘶哑的哭喊。那声音穿透层层尘埃,带着绝望与悲怆,却再无法唤回马车上人的一丝回望。
当马车彻底消失在蜿蜒巷口,宁泽瀚突然踉跄着扶住廊柱,指节死死抠进雕花的木质纹理,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他眼前骤然泛起黑雾,心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猩红的血猛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溅落在青砖地面,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冰冷的地上。惊起的寒鸦扑棱棱掠过灰蒙蒙的天际,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只留下满地狼藉,诉说着未尽的执念与破碎的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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