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栀葱白似的指尖叩在雕花木门上，玄色漆面泛起沉闷的回响。屋内骤然停住的书页翻动声，像是某种蛰伏的凶兽暂时收敛了爪牙。须臾，宁泽瀚冷淡如淬了冰的声音穿透门板："三番五次纠缠不休，莫非要本世子将话再说得难听些？我娶你不过是迫于父母之命，你这般不识趣，到底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沈楠栀垂着头，指尖死死绞着帕子，绢布上绣着的并蒂莲被揉得不成形状。她声线发颤，像是被惊起的雀鸟，尾音都带着破碎的轻颤："世子...不是的，我、我真的有话想跟您说..."
宁泽瀚闻言冷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将书页甩在檀木案上，发出"啪"的脆响。案头镇纸都被震得微微挪动，砚台里的墨汁也跟着泛起涟漪："呵，若是为了归宁之事，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这样只会让本世子更厌烦。"说罢，他端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抿了一口，茶盖磕在杯沿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话音未落，压抑的呜咽声突然溢出。宁泽瀚烦躁地抬眸，却像被钉在原地——晨光如碎金般穿透雕花窗棂，斜斜泼洒在沈楠栀身上。她咬着下唇，珍珠般的泪珠顺着苍白脸颊滚落，在月白衣襟晕开深色水痕。往日用裹胸压平的曲线此刻若隐若现，纤腰不盈一握，微颤的肩头裹着层朦胧光晕，恰似风雨中摇曳的梨花，柔弱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一股燥热突然席卷全身，令他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喉结不受控地剧烈滚动，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不是的……”沈楠栀哽咽着别过脸，肩头剧烈颤抖，“今日归宁，妾身本就打算独自回去，断不敢叨扰世子清静。”宁泽瀚握着茶盏的指节骤然泛白，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晃出涟漪，喉结上下滚动时，发出干涩的吞咽声：“进来。”
她像被惊雷吓住的雀儿，睫毛上还沾着将坠未坠的泪珠，水润的眸子盛满惊惶：“妾、妾身当真能进吗？”素白指尖死死攥着帕子，半透明的鲛绡被揉出细密褶皱，单薄的身形在门框投下微微发颤的影子，活脱脱是误入深林、迷途无措的幼鹿。
得到肯定的颔首后，她攥着帕子，莲步轻移，碎步悄无声息地挪进书房。袖间淡雅的茉莉香，混着泪湿的水汽，如云雾般氤氲开来，丝丝缕缕萦绕在檀木案几旁。宁泽瀚眸光微闪，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旋即起身走到门边，声音不自觉放柔，对着外头唤道："清风，上茶。"
待袅袅茶香漫过整间书房，宁泽瀚斜倚着雕花书架，双臂抱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独自归宁不过是幌子？莫不是想与本世子谈圆房之事？"他眼底翻涌着不耐烦的冷意，字字如冰锥般掷出，"本世子可把话撂在这儿——此生唯愿与灵竹相守，旁人休想插足半分！"说罢，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似是要将这份决绝刻进对方心里。
沈楠栀慌忙摇头，眼眶泛红如浸了血水，新泪簌簌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水痕："不是的！妾身怎敢肖想这些..."她哽咽着攥紧湿透的帕子，喉间溢出破碎的抽噎，"不过是被父母之命推着走的可怜人，若真成了世子姻缘路上的绊脚石..."话音未落，她颤抖着伸手去够案上茶盏，腕间玉镯轻响，指尖却不偏不倚擦过宁泽瀚骨节分明的手背。
如遭雷击般，她猛地将手缩回袖中，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是妾身失仪！若世子觉得厌烦..."她咬着唇望向地面，长睫上悬着的泪珠摇摇欲坠，"若世子愿意，妾身...妾身便去求一纸和离书。
宁泽瀚着茶盏的动作骤然凝滞，釉面在指尖沁出细密的汗意。喉间滚动良久，才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他望着沈楠栀被泪水浸透的睫毛，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在父母的威压下，被迫接过那封赐婚诏书。同为礼教囚笼中的困兽，她又能有几分选择的余地？
"暂时不会和离。"他别开眼，任由目光落在案头折角的书页上，刻意放软的声线里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墨香混着未散的茉莉气息在空气中翻涌，恍惚间竟让这间冷硬的书房添了几分暧昧的温度。
"那妾身静候世子决断。"沈楠栀垂眸掩去眼底转瞬即逝的锋芒，广袖翻飞间福了个身，"父母还在府门翘首以盼，妾身不便久留。"话音未落，她旋身欲走，绣着金线缠枝莲的鞋尖不经意擦过青砖，细响如珠落玉盘，却惊得宁泽瀚心头莫名一颤。
"等等！"宁泽瀚脱口而出，手臂挥出的刹那带起一阵劲风。宽大的衣袖如惊鸟振翅，重重扫过案头茶盏。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青瓷瞬间西分五裂，琥珀色的茶汤如泼墨般飞溅而出。滚烫的茶水顺着沈楠栀雪白的脖颈蜿蜒而下，在月白衣襟晕开深色水痕，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动人曲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宁泽瀚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呼吸一滞，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心跳声在耳畔震得发疼。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楠栀慌乱地捂住胸口，指尖在的衣襟上微微发颤。
晶莹泪珠断线般滚落，沾湿了泛着水光的睫毛："可是妾身的衣衫不得体？"她哽咽着后退半步，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轻颤，"世子明鉴，妾身从不敢存半分僭越之心...这就回去束紧，再也不让人看见..."声音愈发细碎，尾音被呜咽绞得支离破碎，仿佛真被这无端"冒犯"惊得无措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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