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下投来的目光像密匝匝的针,扎得沈楠栀脊背发紧。艳羡与妒火缠在一处,燎得她指尖微微发烫。
父兄偏爱这幅画,她倒不意外——毕竟自己的性子便是他们宠出来的,本就是他们一手惯出来的。可皇上谢裴玄、摄政王宁泽瀚,连同工部那位素来严苛的员外、禁军统领那般不苟言笑的人,竟也跟着注目,这就让她心头莫名发沉了。
沈楠栀垂眸捻了捻袖口绣着的兰草,无声叹了口气。指尖触到丝线的韧劲,她忽然明了——今日这场看似寻常的赏画宴,怕是要被这株带刺的草木搅起惊涛骇浪了。
“诸位爱卿的千金,皆是才貌双绝,此番花选上各展风采,哀家瞧着心喜。”太后眉眼间漾着温和笑意,指上翡翠护甲在暖光下泛着莹润光泽,抬手轻扬示意,“沈阁老之女沈楠栀、左相之女苏映雪、林侍郎之女林若蘅,你们三个且上前来领赏。”
沈楠栀垂眸敛裙,与身侧的林若蘅、苏映雪一同屈膝福身,鬓边环佩随着动作轻晃,碎响如檐角风铃。三人踩着金丝绣鞋,缓步穿过铺着波斯绒毯的地面,裙摆扫过绒毯时,扬起几缕若有似无的香风,停在太后面前。
太后亲自执起三支鎏金嵌珠的花神簪,指尖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混着鬓边牡丹香粉漫过来。她依次将簪子别在三人发间,动作轻缓如拂过花瓣,温声道:“愿三位贵女持此簪,如这满园百花,岁岁繁盛,年年芬芳。”
沈楠栀指尖轻拢华服褶皱,率先敛衽俯身,行过大礼时,额间悬着的珍珠流苏几乎触到冰凉的青玉地砖,声音清稳如泉:“臣女蒙娘娘垂爱,无以为报,惟愿太后凤体安康,福泽绵长,寿比南山。”
苏映雪眉眼间凝着怯意,屈膝时膝头重重磕在地上,带着几分惶然的恳切:“能得太后娘娘青眼,是臣女三生之幸,没齿难忘。臣女愿祈后宫清明无垢,更祝我大周国祚昌隆,万代千秋。”
林若蘅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拜倒时广袖如蝶翼般舒展铺地,语气恭谨却藏着笃定:“承蒙娘娘赏识,臣女愧领厚恩。此后愿以微末才学,效忠于中宫,为娘娘分忧,为皇家尽绵薄之力。”
太后抬手虚扶,头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荡,碎光落在青玉地砖上:“都起来吧,赏物等宴席散了,自会着人送到各府去。”
鎏金烛台的暖光晕染着她的眉眼,朱红指尖缓缓拂过三人发间新簪的珠串,指尖划过鎏金纹路的轻响混在香风里。尾音拖着沉水香的余韵,袅袅缠上雕花梁柱,漫过满殿的寂静:“往后也要如这花簪般,活出属于各自的风采。”
三人谢恩的声音叠在一处,清婉中各带韵致。沈楠栀声线平稳,尾音微沉:“臣女谨记太后教诲,定不负娘娘期盼。”苏映雪语调轻颤,带着几分怯生生的郑重:“臣女万不敢辜负娘娘厚爱,必当尽心竭力。”林若蘅笑意温软,语气却透着笃定:“娘娘的期许,臣女时刻铭记在心,定当不辱使命。”
话音落时,三人同时敛衽起身,广袖轻拂过青玉地砖,带起微不可闻的气流。沈楠栀转身时,顺手将鬓边歪斜的珍珠络子理了理,指尖触到花神簪上冰凉的鎏金,袖中缠枝莲纹锦帕仍带着掌心的温意,平整妥帖。苏映雪垂着头,裙裾扫过地面时,绣着的缠枝牡丹与波斯绒毯上的暗纹轻轻相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倒衬得她脚步愈发轻缓。林若蘅转身的弧度恰到好处,广袖舒展如白蝶振翅,掠过案几边缘时,带起一缕极淡的兰草香,与周遭气息融在一处。
归座的刹那,宫婢们己悄无声息地上前,双手捧着青瓷托盘,将三人方才捧着的花束轻手轻脚收去——沈楠栀那束仙人掌旁点缀的野菊,苏映雪怀中盛放的姚黄牡丹,林若蘅手边清雅的素心兰,转眼便被端至殿角的博古架旁,与其他花枝相映成趣。
几乎是同时,案头鎏金兽首香炉里,新换的檀香木恰好燃到中段,袅袅青烟从兽首口中蜿蜒而出,带着沉静的木质香气。而远处膳房的方向,不知何时飘来珍馐的热气——是炙烤羔羊的脂香,混着蜜酿莲子的甜润,还夹着些许松茸汤的鲜醇。两种气息在半空缠缠绕绕,顺着雕花窗棂的镂空处漫出去,又被穿堂风轻轻推回,在梁柱间漾开一片暖融融的雾霭,将殿内的烛火光晕晕染得愈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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