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精心设计的毒计，看着宁家一步步踏入绝境时，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期待己久的畅快，而是某种钝重的利器，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心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血珠融进蒸腾的浴汤，转眼便被沸水冲散，如同她那些模糊的爱恨。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着虚空中宁泽瀚跪地认错的模样，红袍染血的身影与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叠，让她不得不将整个脸庞埋入水中，试图淹没喉间那声破碎的呜咽。
"原来我竟这般懦弱..."沈楠栀望着水面漾起的涟漪，指尖蜷曲着没入温热的浴汤。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中倒影，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分不清是浴雾还是泪滴。她曾在暗夜里反复演练复仇的台词，可当宁泽瀚垂眸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竟比淬毒的匕首更让她手软——那句在心底碾磨千遍的"我要你死"，最终都化作喉间消散的气泡，抵不过他眼底半分恳求。
沈楠栀的指甲深深掐进浴桶边缘，心烦意乱间猛地将自己再次埋入水中。温热的水流灌入鼻腔，试图用窒息感让心底翻涌的刺痛平息些。
却不想雕花木门枝丫一声打开。晨曦手中的木瓢当啷坠地。蒸腾的水雾中，只见沈楠栀苍白的憔悴的身躯浸在水中，发丝错乱的在水面漂浮。晨曦肝胆俱裂，扑过去死死拉住沈楠栀的手臂，声线凄厉得划破暮色："快来人！小姐寻死了！"
沈楠栀被拽出水面剧烈的咳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不断滴落。她望着丫鬟惊恐的泪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误会了。
沈楠栀睫毛上还凝着细碎水珠，晶莹的水滴顺着下颌线蜿蜒而下，坠入锁骨凹陷处，转瞬便消失在蒸腾的水雾里。她望着晨曦通红的眼眶，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丫鬟死死攥住手腕。指节的力道几乎要嵌入皮肉，晨曦声音发颤："小姐，你快写个字据！万不可再做这等傻事！"
话音未落，少女己转身扑向门边，素色裙摆扫翻矮凳。"踏雪！快去请公子！"她朝着廊下声嘶力竭地喊道，喉间泛起哭腔，"说小姐...说做傻事了！"木门在她身后重重撞上门框，震得梁上的灰簌簌落下，混着满室氤氲的水汽，将沈楠栀苍白的面容笼得愈发模糊。
"不是这样..."沈楠栀裹着浸透的纱衣徒劳挣扎，冰凉的绸缎紧贴脊背，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后颈滑入衣领，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深色痕迹。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丫鬟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她望着铜镜里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睫毛上还凝着细碎的水珠，满心皆是荒唐——不过是想驱散心头烦乱，怎就成了这般寻死觅活的闹剧？
沈楠栀蜷缩在浸透的锦被里，潮湿的绸缎贴着脊背泛起凉意。门外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惊得她耳垂发烫，仿佛有团火在皮肤下灼烧。雕花木门"砰"地撞在墙上，夜露裹挟着沈翊身上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玄色衣摆沾满泥泞，腰间螭纹玉佩随着剧烈喘息撞出清脆声响。
晨曦听着脚步声紧绷的脊背瞬间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她手忙脚乱地捞起一旁的月白襦裙，三两下为沈楠栀套上，胡乱系好衣带，又抓过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小姐仔细着凉！”丫鬟半扶半拽着沈楠栀起身，发丝凌乱的少女还未站稳，便被她推着往门外走。
"栀栀！"沈翊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前，带起的风掀动帐幔。他滚烫的掌心捧住妹妹苍白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声音里裹着破碎的哽咽，"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要这般作贱自己？"
"大哥误会了！"沈楠栀踉跄着拽住兄长的袖口，浸透的发梢不断往下滴水，在沈翊玄色衣襟上晕开深色的花。她望着兄长腰间半出鞘的剑，还有那因急奔而歪斜的玉带，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惹得他这般慌乱。喉间发紧，她咬着下唇别开眼，"我、我只是想冷静片刻..."氤氲水汽还未散尽的厢房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散在沈翊泛红的眼眶，"真的不是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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