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琢离开京城的第一日
温软醒来时，枕边空荡荡的。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只触到冰凉的锦缎。窗外秋雨淅沥，檐下铜铃轻响，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卫琢在院中练剑的声响，可推窗望去，只有满地湿漉漉的落叶。
侍女端来早膳，是她平日爱吃的桂花糖藕，可咬了一口，却觉得甜得发苦。
第三日
周鸿胪登门，带来卫琢的第一封家书。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
“己过青州，沿途安好。勿念。”
温软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忽然在纸背发现一道极浅的划痕，像是匕首尖无意间蹭过的痕迹。她指尖抚过那道痕，仿佛能触到他写信时的心绪。
第七日
温软开始整理卫琢的书房。在书的夹页里，她发现了一封信：
夫人体弱，总爱生些小病。
各种补药备着，可心里仍害怕。
竟也开始信了玄神，平安锁，手链，房里里的桃本剑，我都搜罗来挂在她的身上，摆在家里。
夫人小孩子心性，小姑娘也爱美，总是因为觉得不好看偷偷摘下来，我就想办法给她贴身放着，枕头下、梳妆台、衣服里，想着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其实我知道这些东西大概没什么神通，但我所有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哪怕是道听途说的，我都想试试。
我从不信牛鬼蛇神，可那天道士说夫人是童子命，我承认我怕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剑斩不断这些神神鬼鬼。所以我向他求了法子，道士说要用心头血制药，血滴落时竟觉得痛快——原来这世上真有我卫琢办不到的事，需要求漫天神佛。
房里那柄桃木剑是请龙虎山道长开过光的，你总笑我迷信，可曾看见剑穗里缠着你我结发的青丝？手链上的菩提子是我一颗颗在佛前跪着磨的，这些荒唐事，我从前最是嗤之以鼻。
要是让软软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的，因为软软是不信神佛的，可我不愿她的生命健康有一点可能的危险，纵使这是个骗局，我太想和温软走下去了。
温软攥着信纸的手指渐渐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痕。她盯着那行被墨渍晕染的字迹，眼前忽然模糊一片。
“……傻子。”
她嗓音哽咽，眼泪却落得更凶。信上那些她曾以为的“迷信”，那些平安锁、桃木剑、手链……原来都是他沉默的挣扎。他那样骄傲的人，不信神佛，不信天命，却为了她跪在佛前，一颗一颗磨着菩提子，甚至取心头血，只为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庇佑。
“谁准你这样的……”
她低头，眼泪一颗颗砸在信上，晕开了他最后那行朱砂小字，渐渐模糊，像是被什么更沉重的东西覆盖。
窗外雨声渐大，檐下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温软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案上，肩膀颤抖着，哭得无声无息。
承安站在书房门口，他不知所措看着小莲说：“姐姐………。”
小莲轻叹一声，“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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