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核心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林夕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发呆，指尖还残留着阵法灼烧的刺痛——那是献祭记忆时留下的痕迹，就像被星核炮的余温烫过，又麻又痒。
“别戳了，再戳手指头都要化了。”雷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用仅剩的左手给星核炮换能量匣，机械义肢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动作晃悠，“薇拉说这是记忆剥离的正常反应，过两天就好。”
林夕收回手，发现他的左耳后多了道疤痕，像是被齿轮划的。
她明明记得昨天还没有这道疤，看来被抽走的记忆里，藏着不少她不知道的麻烦事。
“阿星他们还没消息？”她踢了踢脚边的金属碎片，那是从虚空档案馆带出来的，上面的归墟印记己经暗淡成了灰紫色，像块被踩扁的星果干。
雷烈摇摇头，把能量匣拍进炮身：“通讯器还是没信号，但探测仪显示星环核心的反熵能量在减弱。”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些暗影生物怎么突然就退了？”
林夕刚要说话，应急灯突然“滋啦”一声爆了。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在远处亮起，蓝的绿的红的，像撒了一地的碎星——是星环议会的巡逻队，他们的能量武器正对着这边。
“举起手来！”为首的机械族议员嗓门像生锈的齿轮，他的金属下巴上还沾着机油，“根据《星环安全法》第37条，怀疑你们私闯虚空档案馆，盗取禁忌知识！”
林夕皱眉去摸焚寂剑，手腕却被雷烈按住。她这才发现，巡逻队的盾牌上都画着醒目的警告符——那是专门针对反熵污染者的标记。
“我们是守望者，”雷烈把星核炮背到身后，空荡荡的袖管晃得人眼晕，“刚从虚空档案馆出来，里面的反熵之蚀己经被封印了。”
“封印？”另一个元素族议员冷笑，她的头发像燃烧的火焰，说话时火星溅到地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和那些暗影生物串通好的？毕竟，你的同伴到现在还联系不上！”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林夕强装的镇定。
她确实不知道阿星和火星人影在哪，甚至想不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说了什么——那段记忆，大概也随着阵法的光芒消散了。
手腕上的归墟印记突然发烫，林夕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巡逻队的眼睛，机械族议员突然指着她的胳膊：“那是什么？！”
几十道能量光束瞬间聚焦在她的手腕上。
林夕能感觉到雷烈的身体绷紧了，他悄悄挪动脚步，把她挡在身后，空着的机械义肢接口处滋滋冒着电火花——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这是归墟印记，”林夕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是封印反熵之蚀的钥匙，不是什么污染物。”
“钥匙？”元素族议员笑得更冷了，“初代林夜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归墟印记是反熵之蚀的伴生物！你敢说这玩意儿没在你脑子里塞乱七八糟的念头？”
林夕的心猛地一沉。她确实有过奇怪的念头——比如怀疑阿星是不是真的信任她，比如担心雷烈的机械臂哪天彻底锈掉。
这些念头以前只会一闪而过，可自从印记出现后，却越来越清晰，像生了根的野草。
“够了。”雷烈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星核炮不知何时己经握在手里，“要抓我们可以，先让薇拉来检测。她的数据库总不会骗人吧？”
提到薇拉，巡逻队的阵脚明显乱了一下。林夕趁机看向为首的机械族议员，发现他的齿轮领结歪了——那是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就像雷烈每次撒谎都会挠后脑勺。
“薇拉大人正在处理星环污染，没空管你们这些小角色！”机械族议员强装镇定，“把他们带回议会监狱，等阿星守望者回来再处置！”
巡逻队刚要上前，星环核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头顶的管道“噼里啪啦”往下掉碎片，其中一块砸在机械族议员的肩膀上，露出下面暗紫色的锈迹——和雷烈昨天的机械臂一模一样！
“你也被污染了！”林夕失声喊道。
那议员脸色骤变，慌忙用披风盖住肩膀：“胡说八道！这是...这是老伤！”他的声音发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巡逻队的其他人。
雷烈突然笑了：“老伤会发光？会顺着血管爬？”他空着的袖管指向远处，“那边的能量读数比我们这儿高十倍，你们不去查，反倒盯着我们不放——该不会是想转移视线吧？”
巡逻队的士兵们明显犹豫了。林夕注意到有几个年轻的机械兵悄悄退后了半步，他们的能量武器功率调到了最低档——那是不想伤人的意思。
“别听他们挑拨离间！”元素族议员突然举起法杖，火焰在杖头跳动，“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暗影生物来救他们！”
法杖落下的瞬间，林夕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她转头看见雷烈挡在她身前，后背被火焰燎焦了一大片，露出下面金属色的皮肤——原来他的后背也改造过机械结构。
“你...”林夕的话卡在喉咙里。
雷烈咧嘴一笑，露出颗缺了角的牙：“忘了告诉你，老子后背装了防火涂层。”他突然把星核炮塞给她，“拿着，我去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你去找薇拉。”
“那你怎么办？”林夕抓紧炮身，金属的冰冷顺着掌心传来。
“放心，”雷烈冲她眨眨眼，突然启动机械腿上的推进器，像颗炮弹似的冲向巡逻队，“机械族的监狱我熟得很，上次砸坏齿轮田就被关过，里面的看守还欠我三袋星果干呢！”
爆炸声和喊叫声混在一起。林夕看着雷烈用空荡荡的袖管绊倒两个巡逻兵，看着他故意把战火引向远处，突然想起刚才在虚空档案馆看到的画面——初代林夜说归墟印记是钥匙，或许打开的不是封印，而是人心。
她转身往星环核心的控制室跑，焚寂剑在手中发出轻鸣。路过刚才机械族议员站过的地方时，她捡起了一块掉落的齿轮碎片——碎片内侧刻着个小小的归墟印记，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林夕握紧碎片，印记的温度似乎没那么烫了。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林夕推开门，看见薇拉的全息投影正在闪烁，投影周围散落着几具暗影生物的尸体，尸体手里还攥着议会的徽章。
“你来了。”薇拉的电子音带着杂音，机械眼的光芒忽明忽暗，“他们篡改了我的数据库，想把反熵污染的罪名推给你们。”
林夕把齿轮碎片放在控制台，碎片接触到面板的瞬间，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加密视频——是机械族议员和暗影生物交易的画面，他们用星环的防御图换了能暂时压制污染的药剂。
“阿星他们呢？”林夕的声音有些发颤。
薇拉的投影沉默了几秒，调出另一段视频：阿星被议会的能量网困住，火星人影正用平底锅砸网，锅底的星果酱溅了看守一脸。
“他们被关在议会大厅，”薇拉的机械眼突然亮了起来，“但别担心，火星人影偷偷藏了颗烤星果在鞋底——那是我们约定的信号弹。”
林夕看着视频里火星人影偷偷往鞋底塞东西的笨拙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腕的归墟印记上，印记的紫色竟然淡了几分。
原来记忆就算被抽走，有些东西也永远不会消失——比如阿星总在紧张时转笔的习惯，比如火星人影藏食物的奇怪癖好，比如雷烈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会挡在她身前的傻样。
“能黑进议会的广播系统吗？”林夕擦干眼泪，把星核炮放在控制台上，“是时候让大家知道真相了。”
薇拉的投影晃了晃，像是在点头：“需要三分钟。另外，”她突然调出雷烈的定位，“他快把议会监狱的墙拆了，你最好赶在机械族调重武器之前去捞人。”
林夕抓起焚寂剑，归墟印记在她手腕上轻轻发烫，这次却不再是刺痛，而是像有人在轻轻拍她的手背。
她推开门冲进走廊，应急灯的光芒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远处传来雷烈的喊叫声，夹杂着“让你锁老子”“这破墙质量真差”的嚷嚷，听起来精神得很。
林夕突然想起雷烈刚才的话——机械族的监狱他熟得很。或许他们以前就一起闯过不少祸，只是那些记忆暂时躲进了某个角落，像埋在土里的星果种子，迟早会发芽。
星环核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但林夕的脚步却越来越稳。
她知道前面还有很多麻烦，议会的阴谋，反熵的余孽，还有那些被抽走的记忆到底能不能回来。
但那又怎样？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归墟印记，又摸了摸怀里的星核炮，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毕竟，能让雷烈甘愿被关、让阿星冒险掩护、让火星人影舍得用星果酱当信号弹的伙伴，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走廊尽头的光越来越亮，林夕握紧焚寂剑，加快了脚步。她仿佛己经看到雷烈正蹲在监狱墙角画圈圈，看到阿星在用守望印记悄悄给看守的咖啡里加糖，看到火星人影把平底锅举得高高的，等着她来救场。
信任这东西，从来都不是靠记忆撑着的。林夕想。就像焚寂剑永远不会背叛火焰，星核炮永远不会拒绝能量，他们这些人，也永远不会真的丢下彼此。
哪怕记忆没了，骨头里的默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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