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途中,林夜白撑着伞看向一旁毫发无伤,只是衣服脏乱的李相夷,突然说道:门主,你确实是有些变态了。
李相夷斜眼看他,呵呵一笑。
林夜白见他这样,移回目光,他道:以后若是角丽谯找到这等蛊的生养方法,江湖,便乱了。
李相夷目光深邃,他道:不会的,我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闻言,林夜白点点头:走吧,此间事情已了,我们该回去了。回去之后,我会开始专研此等方面的古籍,以求破解之法,备不时之需。
李相夷看他:辛苦了。
林夜白失笑,没说话。
两人慢步行走大道上,旁边土地被雨水打湿,浑浊一团。
......
回了客栈,李相夷与林夜白眼神波动,他们抬起眸子,看向客栈,未上楼去,只站在楼外。
此时,已经快要天亮。
路上虽未有行人,但也缓缓有炊烟升起。
林夜白轻启薄唇:没想到客栈里也出事了,真是“百鬼夜行”
李相夷眼眸冷冽,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孔,没说话,快步上前,推开大门。
入目是大堂里的一众头颅,死相凄惨,面目狰狞,好似见到了什么可怕之物。
这些头颅被堆至一团,形成小山,面对大门。
李相夷握紧双拳,他心中有气激荡,此间大楼已经被血色淹没。
那楼梯都是红色的,血被凝固在其上形成一层厚厚的血痂。
林夜白收了伞,轻声走了上去。
然后缓缓探查了所有房间,这些房间的门都未关上,有血痕残留,房间里遗留的是身子部分。
至于钱财这些都没有人来动过的痕迹。
与李相夷对视一眼后,便各自回屋。
进屋之后,发现自已这房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夜白走至床边,掀开被子,还是自已做的假象,不过头颅处有一道重重的划痕。
他眼眸微凝,然后出了房间,看到李相夷行走于走廊,便问:可有发现?
李相夷道:连脚印都没有留下,整个客栈都被封死......
闻言,林夜白轻声道:那凶手如何进来的,难不成世间真有鬼不成。
李相夷看着他,不言语。
两人还想继续探查,却突然耳朵一动,听到楼下大门传来的敲击声,这是客栈每日固定的送菜人员。
那人大吼着客栈老板的名字,还有小厮这些。
见迟迟未有人答应,便准备强行破门而入。
李相夷低声道:走。
说罢,二人拿着必要的东西,翻窗跑了。
走至窗前,林夜白眼眸漂移,他看到这个房间的东西布置不对,还有床上的纱罩也不对,他只看了眼,便跳窗走了。
而那边那位送菜人员,打开大门见到此等人间地狱,不由吓得瘫坐地上,嘴唇煞白颤抖个不停。
好半晌他才站起身来,边跑边吼叫着死人了。
林夜白与李相夷这边,二人并未走远,找了间小摊,一人点了碗馄饨后,便坐着看客栈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官兵便来到此地,将这里封锁,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被一一盘问。
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有离得近些的人说。
“昨日夜里,我本睡着了,可这儿突然的哭泣声音将我吵醒,那声音啊,嘶,吓人的很,我便没出去多看,用被子蒙着脑袋强行睡着了”
“哭泣声?”
“对啊对啊,哭泣声,就像那种小孩的声音,不对,像那种女子的声音,哎呀,反正我听着惊悚凄惨,我没敢多听,万一真是鬼,缠上我怎么办”
那官兵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客栈里面。
“下一个”
而后之人,都或多或少的说了些,有说哭泣声的,有说歌声的,还有说鬼影的。
反正乱七八糟的都有。
林夜白与李相夷坐在那儿,他们耳力很好,能轻松听见他们的谈话。
“门主,你相信是鬼嘛?”
林夜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垂眸轻声道。
李相夷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多半是人。
“门主准备探查此事?”林夜白抬眸看他。
李相夷颔首。
林夜白轻轻笑了笑,然后准备开口说什么,却眼眸微移,顿了片刻,道:可是此件事,我们好像插不了手。
李相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说什么。
林夜白继续道:四顾门与朝廷有约,江湖之事,归四顾门管,百姓农民之事,归朝廷管。想来,此间事,不是江湖之事,那客栈里的都是没有武功的百姓而已,至于凶手是江湖人士还是怎么的,要查明白了四顾门才有插手的机会。
说着,他垂眸喝了口水:照目前的局势看,我们好像要先将此事放给朝廷了。
李相夷沉默,他明白这个意思,微微叹气。
朝廷意思很明显了,连督察司的人都来了。
转头回看林夜白。
两人无言,片刻后付了钱,缓缓离开。
今日无雨,太阳大得很,非常炎热。
但李相夷身有强悍内力,化热生凉。
而林夜白则更方便了,他的“见黄泉”之毒,让他身处炎热夏天,好似在春天般舒适。
两人一路无言,牵好自已的马后,一挥马鞭,整个人如箭般穿出去。
李相夷年少成名,少有这样不顺心的事情,所以心中带了些气。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林夜白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他心中同样不爽,此次来扬州,说是找笛飞声,可连笛飞声的面都没见到,还把自已处于危墙之下。
于现在回想,那个消息可能便是假的,那四顾门门人怕是早就叛变,与角丽谯串通好了的。
深吸一口气,林夜白眼眸上移,耳朵处传来李相夷熟悉的声音。
“夜白,快跟上啊,别愣着了”
他骑着马,大声道。
林夜白闻声笑了笑,他道了声来了。
阳光于此处狂长,阴暗随之消散。
......
一路狂奔,未有过多休息。
几天之后,二人携带满身风尘回到了四顾门。
距离四顾门大门不到百米。
两人突然放慢了速度。
他们下马步行前进。
阳光打在其身后,为他们镀了层金,好看绚烂至极。
李相夷看着眼前的四顾门牌匾,眼中闪烁跳跃着光芒,他道:其实此次前去扬州也算不上毫无所获。
林夜白看向他。
“至少我们知道了那蛊,知道了笛飞声现在并没有伤好,这样他们便会有所收敛。”
李相夷轻声说着。
闻言,林夜白颔首,他道:这样一想也是。
“而且,客栈那一事我们也不是不能插手,百川院虽然与督察司各执其责,但总有互相涉及帮忙的时候,所以此事,百川院也可适当加入调查”李相夷顿了顿继续道。
林夜白看着他,笑了笑:都说年少轻狂,风流意气,但门主,你还藏了面多智如妖啊,百川院只要介入,就相当于此事归四顾门管了,至少所有人能看出来的是这样。
说着,他挑了挑眉,略微用不正常的语气道:门主,这样的你,很有魅力。
李相夷转头笑看他,可一听林夜白如此话语,连忙正了正神色道:小白莫要说笑了,李某承让自身有些魅力,但还不至于大到这样啊。
“而且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快点回房,洗漱一下,去桃花苑”说罢,李相夷入门而去。
身后的林夜白身子僵了下,他心里隐隐明白李相夷话语的意思,他低着眸子,想了半天,然后快速进屋洗漱。
可洗漱完后,他在去桃花苑的路上,心脏竟不由自主的悸动,林夜白垂眸掩去里面的色彩,他握紧了手中桃花簪。
步步走进了桃花苑,此时的桃花已经谢了,余下了枝丫。
林夜白透过重重枝丫,看见了白衣李相夷,与身旁笑意盈盈的乔婉娩。
两人对视相笑,然后乔婉娩抬手拍打了下李相夷。
二人对面,一袭黑衣的中年男子,抬起茶杯笑眯眯的喝了口,这是夜叔,他没说话,只坐着喝茶,时不时抬眸到处看。
夜叔身旁那人,被其庞大的身躯遮住,林夜白看不见,只隐隐约约的见到那一角淡紫色衣裙。
林夜白呼吸忽然加急,他心脏怦怦跳动,深吸一口气,林夜白穿着便装出去,一身白色云纹袍子,朴素却好看。
他负着双手,轻轻的走到茶桌前,对夜叔和那人道了声好久不见。
夜叔抬头见他,然后立马站起身来,叫道:公子!你终于来了!
说罢,他好似想起什么,又附身过去凑道到林夜白耳边轻声道:公子,曦姑娘,我拦不住,她好像真把那拳法参透了,连我都不一定能打赢她。
闻言,林夜白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周曦,最后怪异的看着夜叔,好似再说你也不行啊,连一介小女子也打不过。
夜叔读出这个意思,他哽了一下,想要出声为自已辩解。
林夜白明白他想说什么,笑了笑:好了好了,不用狡辩,坐吧坐吧。
说罢,他移动眼珠悄悄看向周曦。
“呀,公子,你这是干嘛,干嘛悄悄的看曦姑娘啊”夜叔发现他的动作,并决定大声嘲讽。
听着声音,林夜白青筋暴起,可一直垂着眸子的周曦突然抬了头,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
林夜白便熄了火,他跨动步子,坐在了中间。
刚想和周曦说什么,可周曦却移了脑袋。
林夜白轻咳几下,示意李相夷与夜叔帮忙,可二人,一个刚被得罪,视而不见,一个忙着哄自家媳妇呢。
见状,林夜白无语,他低下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周曦的衣袖,扯了扯。
周曦还是不理他。
他决定加大力度,却没料到周曦突然的回眸。
她道:没什么想说的?
林夜白抬眸看她,轻轻道:有,有很多。
“那你说,我听着”
林夜白眨巴了下眼睛,心中千言万语竟在此时说不出来,他瞪着眼睛,最后憋了句。
“我......想你了”
声音越说越小。
他有些脸红,这一幕看得李相夷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一个清冷贵公子,在一个人面前会有如此反差。
边上夜叔已经习惯了,不过他看着李相夷,摸着下巴,他倒是没想到外面的风流写意,年少轻狂的天下第一,私下竟然会如此反差。
闻言,周曦的眸子一下子柔了下来,她认真的看着林夜白,一点一点的将他那张脸记入心中:有些瘦了。
说着,她握住林夜白拉她衣袖的手:听说你初到此地,便行医救了很多人。
林夜白看着她,眼眸微动,他当时身体不是很好,病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不能如此大动内力与消耗心神的。
周曦笑了笑,眉眼如画:做的很好,不愧是我们青衫客呢。
她没有责怪他不在乎自已的身体。
林夜白轻轻的嗯了声,心里泛起暖意。
“以后我会与你一起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伴着你”周曦柔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林夜白握紧了周曦的手,那手肤若凝脂,软弱无骨,可指尖却泛起厚厚的老茧。
林夜白低头,用手指轻轻的蹭着。
周曦嘴角带笑,轻启薄唇,又轻轻道:我还听说你初到便去了那儿生意最好的青楼。
此话一出,林夜白身子一僵,他心里泛起寒意。
抬眸看着周曦的笑容,突然发现那里面全是“杀意”。
强笑几声,他言语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明明想了一堆的应对方式,可被前面周曦的温柔害的所有的都忘了。
微微移动眼眸看向李相夷,发现他竟然不像自已一样!
李相夷与乔婉娩轻轻笑着,两人一起谈话,聊天,氛围好不和谐唯美。
他本就年少成名,出没青楼这样的风月场所很正常,这些他也与乔婉娩解释过说过,乔婉娩都知道,也相信李相夷。
转头看回周曦,林夜白没想到解释话语,只默默的嗯了声。
周曦是个醋性大的,她现在只有林夜白了,所以眼里心里装尽了他的身影,容不得外人争夺。
有些失态的瞪了瞪林夜白,她自然也相信林夜白,不过心中总有气,不发难受。
林夜白讪笑着靠近些,周曦瞪完之后,从怀里拿出一盒糖,还有一壶酒。
糖是周曦给林夜白买的,她知道他喜欢,所以她就给他买来了,至于酒,林夜白很熟悉的,也是因为这酒,夜叔他们才会回来的如此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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