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白雪茫茫，林夜白骑马驰骋。
风在呼啸，雪若刀片，划在脸上，很疼。
夜叔蒙着脸，他眼神坚毅，一言不发。
两骑走千里，先至扬州。
到扬州后，简单调整了会便继续上路。
时隔十几日，到达福州。
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风波，平静得很。
进了福州，距离四顾门成立还有几日，所以林夜白没准备直接去找李相夷。
他和夜叔找了个客栈住下，放下行李后，林夜白待不住，出了门。
他想去看看福州的天地。
走在街上，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大多是江湖人士，身上戾气很重，那股冰冷的寒意，让普通人不敢上街。
这些人，一些来参加四顾门成立大礼，另一部分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金鸳盟的人。
金鸳盟是笛飞声成立的，江湖中把他与李相夷并提。
李相夷成立四顾门，一是为了匡扶武林，除恶扬善，二则是因为这金鸳盟了。
四顾门中再设百川院，对比金鸳盟的刑堂
这些种种，林夜白都从李相夷的信中了解到了。
对此，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他只觉得为江湖创建规矩，太不可能了，即使这个人是李相夷。
可此为李相夷的理想，林夜白不可能去阻止，他最多从旁帮忙。
嘴里轻轻哼着歌，林夜白背着双手，缓缓走着。
这首歌，是周曦教的，他很喜欢。
行至一处小河处，那儿人群拥挤围观，其中大吼大叫者不绝。
林夜白也听明白了，有人跳水，他挤开人群，没有一丝犹豫的跳下去。
水花四溅，有人惊呼。
林夜白下了水，冬天的水极凉，入水那一刻，林夜白眼神发昏。
他咬了咬舌尖，尽力游了过去，抱起落水之人，是一个老人。
五十几岁了。
林夜白架好老人的身子，用“岁枯荣”的内力，渡入其身体，帮他维持生机。
然后摆动双腿，带老人上了岸。
一上岸，林夜白抖着身子，拿出金针，为已经昏迷的老人施针，急救。
几针下去，老人吐出水来，胸口急喘，缓缓转醒。
他看着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又瞧了瞧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脸上却荡漾着温和笑容的男子，不由湿了眼眶。
林夜白见他模样，微微扶起他，问道：老人家，为何跳水？
老人眼眸浑浊，他颤着手，举起抓住林夜白的衣袍，不说话。
林夜白抓住老人的手，号了号脉，眼神微变。
此人生了病，身子极为虚弱，需要用大量钱财调理，方才能好。
可见老人穿着，他怕是拿不出如此多的钱财。
林夜白有些沉默，旁边围观群众替老人回答问题。
“公子，你也不必问了，这老人是个哑巴，他生了病，好不了，所以来寻死的”
林夜白抬头看向那人，他没说话，具体他心里也有数。
见他眼神，那人叹了声，继续道：这老人没后人养老，只有一个女儿，嫁出去为妾了，他老伴也早死了，整个家现在就他一个，他女儿本就为妾，在夫家那边没什么地位的，所以也拿不出钱来为他看病，除了寻死，这老人也没其他出路的。
闻言，林夜白垂眸看向颤着身子的老人，微不可言的叹了声，最后抱起老人向自已住的客栈去。
身后一群人望着他的背影，有看戏，有敬佩。
回了客栈，他把老人安置好，煎了服药，喂老人喝下，嘱托老人好好休息后便回了屋。
进屋后，他连忙拿出暖手炉，在身上裹好棉被。
门被敲响，夜叔进来，他手中端着姜汤，他道：公子，今日的事情要是被曦姑娘晓得了，多半又要忧心。
林夜白看他，没接话，而是说：夜叔，反正距离四顾门成立还有几天，不若你放出话去说我明日在此为百姓看病。
“这么几天，总要找点事给自已做做，不然多无聊啊”
夜叔放下药，点点头：听公子的吧，等会我再拿床被子来，今夜多盖些。
林夜白嗯了声。
“谢谢夜叔”
夜叔微微一笑：看来和曦姑娘待久，这嘴也甜了许多呢，公子。
他的眼神打趣，语气调侃。
林夜白瞪了他一眼，一口喝了姜汤，然后躺进了床里。
夜叔端起碗，走了。
至于那老人，林夜白只能吩咐客栈里的小厮每日熬药喂老人喝下去。
钱财这点林夜白倒是一次性给齐了。
不过身病好治，心病却难医。
心中无牵挂，所以对此世间没了期待幻想，自然不想活了。
这一切，还需自已开通。
想了想，林夜白也没个好办法，不可能叫老人的女儿回来，这个时代，为妾本就地位低微，遇到良人还好，若是碰见那种狠厉的夫家，有命没有都是两说。
所以不能去喊，而且喊了夫家不让，那她也无可奈何。
叹了口气，林夜白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林夜白裹紧玄色大氅出了门，身旁是夜叔。
两人坐在客栈外的一处地方，摆了个摊子。
因为昨日夜叔便放话出去的原因，今日一早还是有不少人来此的。
林夜白的名声其实很大，生活在人世间，生病在所难免，所以神医身在何处都受人追捧。
坐好，拿出工具后，林夜白伸手示意第一个人坐。
长长的队伍里，大多数都是百姓，其中有富商巨贾，不过倒是规矩，也有官吏后代。
号完脉后，林夜白执笔在纸上写着，顺便开口道：老人家不必担心，只是小病而已，我给你开帖药，你按着上面去抓，吃几天便好了。
说罢，刚好放下手中笔，待墨水干涸，他递给老人。
收好纸条，那老人笑着对林夜白道谢。
然后离开。
“下一位”林夜白示意面前年轻男子伸手过来。
把脉之后，林夜白眼神奇怪，他望着面前神色慌张，双眼无神的男子，轻咳几声道：公子这是伤了元气，需要配药调理，再加以运动，少做床笫之事，便可。
“你面色苍白，四肢无力，属阴畏寒，是肾阳虚，我给你开药，你服用之后，可配以运动强肾，之后每日鼓耳三百下，梳头三百下，提肛一百下，咽唾可养肾，种种疗程后，一月多的时间便可。”
那人有些脸红，不过片刻之后就被欣喜取代，他是富家公子，玩得极花，所以身子早早亏虚。
待收好纸条后，他站起身来冲林夜白道了声谢，掏出很多钱财想要给林夜白。
可林夜白没收，只是让他离去。
对此，那公子没办法，只能转身走了。
接着一位一位的看病，人没有变少，反而愈发多了。
甚至很多江湖人士都前来看病。
林夜白的名声也传得更远，福州所有人都知道此地有青衫客不要钱的治病，所以都跑来。
忙碌了一天，月亮早已爬上天穹。
林夜白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后面人太多了，就让夜叔也上场。
两人收好摊子，回客栈吃好饭进屋，倒头就睡。
太累了，这看病，要精力足，因为思考什么病用什么药最好，林夜白还好，夜叔可不太行。
所以他到后面来，脑袋疼。
后面几天，都是非常充实的。
阳光久违的冒了出来，照在人世间，温暖的紧，冬天里的火。
连续看了几天的病，林夜白倒是收到了福州之人亲手所制的百家布，上面书有“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这句话是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药方”
林夜白收好这块布，距离四顾门成立只有一天的时间，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去现场。
夜叔因为近几日看病的原因，现在还睡着呢。
林夜白端着午饭进去，叫醒了夜叔，让他吃了再睡。
放好碗筷，见夜叔下了床，林夜白便自已回了屋。
进屋之后，他坐在床边，午饭早已吃过，所以一时间，林夜白不知该做什么。
半晌后，发呆的林夜白哐哐声叫回来，门外有人。
林夜白道了声进。
打开门后，瞧见了面孔，是李相夷。
林夜白有些惊讶，倒不是说惊讶李相夷知道他在这儿，而是惊讶这马上四顾门成立，应该有许多事需要李相夷，可他今日却到这来。
他问：李兄怎会来此？
李相夷走过来坐在桌旁道：来见见你，最近林兄的名声倒是大燥。
林夜白摇了摇头，他走过来坐在李相夷身旁，给他倒了杯茶：李兄消气。
李相夷弯了弯眉眼，接过茶水喝了口后道：明日四顾门成立，林兄可有准备礼物？
他的眼神带着笑意。
闻言，林夜白一僵，这点，他倒是忘了。
见状，李相夷点着头道：既然如此，林兄，不若加入四顾门，以后与我一同匡扶这武林正义！
“啊，我！？”林夜白傻眼。
李相夷脑袋微微向前伸，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林夜白：没错，是你。
想了想，林夜白突然笑了，他道：那李兄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位置，若是我没想错的话，你是门主，那你师兄单孤刀便是副门主，而你结拜兄弟肖紫衿也是一个重要位子，再加上乔姑娘，哪儿还有我的位置，还是算了吧。
李相夷勾着唇角：林兄竟然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
林夜白移过脑袋：不是我，是夜叔，我都听夜叔说的。
李相夷没说什么，笑呵呵的说正事：我为你准备了长老一职，特别长老喔。
他的语气略微带着诱惑。
林夜白瞟了他一眼，启唇答应，他被盯上了，左右逃不了，便从了吧。
见林夜白答应，李相夷大喜，他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林夜白：林兄，喝茶。
呵呵两声，林夜白接过茶水：多谢门主。
李相夷闻言翻白眼：倒是不知夜白你还有如此性格。
称呼变了，距离也近了。
两人交谈起其他事情。
多是李相夷说，林夜白倒想说，可他拢共没多少可讲的。
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眼神狂傲，语气中带着自信的男子。
林夜白有些入神。
十五岁天下第一，十七岁成立四顾门，江湖第一组织，甚至与朝廷达成协议，要来了江湖的管理权。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骄傲，怎么能不骄傲。
李相夷还说了四顾门的一些布置，比如刑探，比如188牢，比如佛彼白石。
他说四顾门只是为了正义，为了对抗金鸳盟才成立的一个组织。
它不可能成为江湖祸害，它有戒律，有规矩。
对于这点，林夜白倒是不怀疑，四顾门中只要李相夷在一日，便永远不可能叫其换了性质。
且李相夷可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怎么会死，这是幼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可往往天妒英才，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最后入了夜，两人吃过饭后，李相夷便回去。
离开之时，李相夷递给了林夜白一块令牌，他说这是长老专属，可赐人生死，叫林夜白收好，不要丢了。
林夜白答应他，拿在手中好好看了下，上面可有四顾门二字，其下还有朵莲花，背面则是长老二字，伴有花纹。
赞叹一声好看后，李相夷笑着拿出一块门主令，他道：门主令牌，赐生则生，赐死则死。
这块令牌很精致，比长老令好看多了。
林夜白神色一僵，他眼神幽幽的看着李相夷，不说话。
咳嗽几声，李相夷与林夜白走出了客栈，望着满天月华，他举起手中长剑，微微笑道：我李相夷，这一生，愿以手中剑，护佑天下苍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李相夷从始至终的追求。
林夜白体内的血有些沸腾，他前走几步，与李相夷并肩。
“既你有此理想，那我便相助于你，李相夷，你一定会让这天下安宁的，这座沸腾已久的江湖，是时候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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