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气度沉稳，双手自然垂立，气息不外泄，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像是一头巡视自已领地的万兽之王。
他目光复杂看着秦凡。
秦凡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来，迈着步子走过去，距离两米处。
站定。
微微颔首，看着眼前中年男子，“高城主。”
“忙吗？”
“不忙。”
“去我那坐坐？”
秦凡略作低吟，坦然一笑，“好。”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徐徐驶来，车轮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叶落，叶起。
车内很安静，隔音很好，外面嘈杂的声音挤不进来，开车的是一名女子，扎着马尾辫，秦凡几次无意间看向她的背影，很熟悉。
开车的女子像是有所感知，在等红灯的间隙，转过头来。
两人对视。
魏然！
即使心里有所准备，秦凡肌体刹那间还是做出反应，紧绷如弓。
高锐坐的四平八稳，右手拿着一个瓷白的茶盏安静品茶，秦凡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偏头看向窗外。
一缕清凉幽香，从一个朱红色四四方方镂空盒子中徐徐飘出，在空中幻化成淡淡的蛟龙之形，然后缠绕在桌椅旁的两人身上，经久不散。
秦凡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打开，高灵灵穿着好看的长裙，跑了进来，大大的眼睛好似黑葡萄镶嵌其中，她张开手，脸上笑容单纯纯真，“大哥哥，你来啦，太好了。”
高灵灵扑进秦凡怀中。
秦凡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来看看你。”
高灵灵用脸蛋蹭着秦凡衣服，两边都蹭了蹭，才坐到高锐身边，乖巧的喊了一声，“爸。”
高锐眉眼松散，不苟言笑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满眼都是高灵灵，“灵灵，你先去旁边玩，爸有事跟大哥哥说。”
“好。”
高灵灵去一旁室内游乐场和两个机器人玩闹，高锐目光收回，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点上一根雪茄，俯瞰小半个安城。
“灵灵妈死的早，所以我比较溺爱她。”高锐缓声。
“想拼尽一切给她最好的！”
“只要是有机会得到的东西，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我暗中一直在高价寻找灵药，用来给灵灵现锁用，好不容易找到了五枚灵果，却在贫民区被人抢走了...”
高锐转过身，青色淡薄的雪茄缭绕在其钢铁一样坚硬的五官上，朦朦胧胧，似云遮雾绕，看不清楚其表情。
越是如此，反倒让人提心吊胆。
秦凡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高锐身旁，高锐约莫一米七八左右，没有脱胎换骨之前，秦凡一米八，比他略高，现在比高锐矮上不少。
加上高锐宽肩窄腰，秦凡瘦的像甘蔗，站在他旁边，光是看，就让人觉得秦凡气势弱了很多。
秦凡声音平静，“是我。”
“当时我身受重伤，不抢不行。”
“正是抢了灵果，我才能活下来，走到这里与您说话。”
“你还有同党。”高锐道。
“嗯。”秦凡心里明如镜，高锐找到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只是，他不清楚高锐想干什么。
要是想杀他，绝对不会主动在季家附近现身，把自已陷入被动之中。
“李星子人挺不错，我用的很顺手。”高锐吐出嘴里淡淡青烟。
“高城主深夜等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高锐坐了下来，同时一声很长无可奈何的叹息声，这一瞬间，秦凡以为自已看错了，高锐起码老了十几岁，像是迟暮的狮子王，纵然看着自已的领土被新的雄狮占领，无能为力。
他背靠在软垫沙发上，目光中有几分茫然，喃喃道，“木已成舟，怎可复其木？”
秦凡沉默下来。
房间内，淡淡的香味与雪茄味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片刻后，秦凡沉声道，“为何不再寻一木？”
高锐坐直身体，看向秦凡，“其实，我想一拳了解你的性命。”
“什么原因，秦家主又忍住了，季家？”秦凡疑惑。
“不。”高锐呵呵一笑，“八大家族一直把我当作傀儡，我何尝不是利用他们？”
“真杀了你，又能如何？”
秦凡点头 。
“今天找你，只有一件事情。”高锐也不再卖关子，“地仙墓出世，安城几乎所有人都会死，当然，很可能包括我在内。”
秦凡震惊无比看着高锐，高锐不在乎秦凡的表情。
扭头看向正在开心玩乐的高灵灵，“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灵，我死可以，她不能死！”
“不仅她不能死，我还要在死之前为她争夺几株千年灵药，为她铺路！”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带着灵灵走？”秦凡错愕的说出这句话。
“对！”
出乎秦凡预料，高锐竟然点头承认下来。
“这...”秦凡顿了顿，“高城主，您是不是太草率了，据我所知，您身后有不少和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
高锐挥手打断了秦凡，“他们太弱了，并且不是灵者。”
“我也很弱。”秦凡道，“而且，您不怕我私吞灵药...”
其实，秦凡脑海中有很多问题想问，有点乱糟糟的。
可是，看到高锐难得露出自信的笑容，又觉得很多问题没必要问，他想问的问题，高锐必然能够想到。
“怕。”高锐声音沉重，“可是我没得选啊。”
“你现在弱，不代表以后弱，你是灵者，有无限成长高度，他们不是，一辈子就是那样。”
“灵灵不仅要仰望高山，还要攀登高山，跟着他们只能望而却步。”
“还有一点，天道有轮回，一饮一啄，皆为定数。”
“你拿走了本该属于灵灵的机缘，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们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今，我更是把灵灵托付给你，加深缘分，你要是对不起灵灵，我相信，将来你的道会走的很艰难，即使小有成就，也会遭到反噬。”
秦凡不解。
“这个时候，你若真的是南疆秦家人一定会明白我说的意思。”
秦凡讪讪一笑，高锐还真是调查的明明白白，才找上的他。
做事手段与其沉稳内敛的性格很相似。
“据记载，成圣者有三问，问道，问心，问我...”他吐出嘴里雪茄薄烟，“你缘起灵灵，却没有善待她，问心那关肯定过不了。”
成圣...秦凡思绪飞了一下，属实有点远。
怪不得高锐会说怕。
但是有大志向者，成圣远不是终点。
“我有一个疑惑。”秦凡道。
“请说。”已经决定把灵灵托付给秦凡照顾，高锐再看秦凡的眼神出现变化，秦凡心中稍有别扭，也没放在心上，“高城主，是如何知道灵药是我拿走的？”
“哈哈哈...”高锐爽声一笑，十分自信，“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贫民区十万人，大小头目我都有记载，包括黑市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平时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都是苦命人了，还为难他们干嘛。”
“你逃走之后，魏然和牛威形容你的样貌，我就猜到了你。”
“秦凡，早年丧母，六七岁一个人混在垃圾场，独自生活，常年被欺辱，让你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你八岁那年，在垃圾场找到半块面包，被两个成年男人抢走。”
“夜晚，你摸到两人住所，用锋锐的铁皮割开了两人脖颈。”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
“同年十一月，你被一帮半大小孩欺负，你讨好示弱，把最大那个小孩引诱到你设计的陷阱中，将其活活吊死。”
“九岁那年...”
“不仅仅是你，很多狠人我都知道他的成长过程...每天废墟上空飞过的无人机不是摆设，至于为什么那么做，贫民区是我负责，要保证其稳定，不会出现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一呼百应，导致大规模的暴乱。”
“安城城主虽然是个傀儡，可毕竟在这个位置，会接触到很多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我求我所求之事。”
秦凡心中悚然，再次拔高了高锐在他心中的沉稳形象，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高锐不一般。
今晚沟通。
隐忍，果断，谋划长远，耐心十足。
“还有一件事。”秦凡干脆一次性都说出来，“灵灵跟着我，不一定能够走出安城。”
高锐一双虎眼眯了眯，眼瞳中似有两条猛虎下山，“你是说古家？”
“对。”
“放心，就目前而言，你南疆秦家身份是有用的，经过上次那么一闹，他不仅不会动你，还担心你哪天突然消失。”
“一个古然，比起地仙墓能够收获，实在不算什么。”
秦凡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说，他担心我秦家报复，在地仙墓开启之后，拖住他古家。”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等地仙墓开启，八大主家的人一定会到来，到时候会很乱成一锅粥，谁都怕节外生枝。”
“南疆秦家这张牌，暂时可用。”
“而地仙墓一旦有所收获，更没人顾得上你，加上我暗中帮助你，走出安城不是问题。”
秦凡抱拳，“多谢高城主。”
“你谢我，就帮我把灵灵照顾好。”高锐流露出真情，“我死之后，她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你算她半个哥哥，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
“定然不会。”秦凡能够体会到一个老父亲对女子的爱护之情。
“这个给你，你要是能够有所悟，往后保命之路又多了一条。”
高锐把一卷不知道什么动物皮做的古卷递到秦凡面前。
秦凡好奇，“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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