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以后再说。”
颜师古有些心动，毕竟原学是当今朝廷力推的学派，如果自己的孙儿能够在现在加入原学当中，对于以后的仕途肯定是有好处的。
而且如今的原学，在王阳明的加入以后，对于其他的派系己经逐渐建立起优势了。
和朝气蓬勃的原学相比较，其他的学说都显得那么的腐朽不堪。
但...士大夫阶层天然是抗拒新事物的，而颜师古，便是典型的士大夫。
他在隋文帝时期便己经做官了，然后看着刚刚经历过盛世的大隋在隋炀帝杨广的带领下逐渐走向崩塌，再然后，便是隋末大乱和李唐的建立。
颜师古是见过杨广一拍屁股代替脑袋思考画面的。
如今朝廷多新政，对于颜师古来讲，全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杨广..也没本朝皇帝的奇思妙想多。
因为杨广只是喜欢大兴土木测试封建王朝动用民力的上限。
而本朝皇帝，则是想着如何用新的政策代替旧的政策以便用更快的速度让国家兴盛起来。
这在颜师古这种士大夫眼中，这几乎...这就是在痴人说梦。
因为即便是汉文帝那等明君，也是历经了文景之治以后，才让汉王朝走向了盛世，如今皇帝却想要将文景之治压缩成为十几年就能完成的时期。
不仅如此，本朝在内部改革的情况下，还在大力干涉着他国内政。
数以万计的唐军在秉承着皇帝的意志下前往异国他乡做着前人从未做过的事情。
颜师古还听说，驻扎在倭奴的军队这次换防，足足搜刮了近百万两白银运送回洛阳...这要在外邦的国土上做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搜刮这么多的白银回来？
如今的大唐，说是内忧外患是一点不为过。
李承乾，便是在用走钢丝的路子治国。
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万丈深渊。
而原学这种一看就带着皇帝浓浓痕迹的学派，只要皇帝坠落，便会立马失事并消失。
“我再看看，再看看。”
颜师古喃喃道，他看不清未来的影子了，所以也不敢做出什么抉择出来。
他怕成为颜家的罪人。
“那你便看看吧。”孔颖达也不强求：“只是时代的脉络就在这里，你若是犹豫过度，搭不上新时代的路。”
“即便是颜家，也可能因为你的犹豫一蹶不振。”
比颜家还要强盛的世家在大唐可不算是少数，而这些世家，在近些年中，消失的，可不只是一家两家。
五姓七望的时代，也逐渐过去了，若是颜师古下不定决心，颜家自然也会破落成寒门。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孔颖达满有深意的说道：“原学成为显学以后，会有一批新贵，自然也会落幕一批老人。”
他指着那些被王阳明辩倒，但依旧很不甘心的儒生说道：“这些人为什么反抗这么强烈，不就是因为预料到这一点了吗？”
“等到张玄素来到洛阳以后，这个思潮，便会到达极点，极点以后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
况且..孔颖达并不觉得张玄素的到来对于儒学来讲是好事，因为他总觉得张玄素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将这股浪潮提前推到高点，然后看他落下。
现在的i情况，可跟贞观八年的新旧学之争大有不同的，因为新旧学之争还能互为里表。
但是原学的盛行，是在刨他们的根。
但当年，那些势均力敌，甚至大打出手的儒生们，在如今，却显得格外的无力。
因为他们辩论不过王阳明这尊原学新贵，心学圣人。
至于武力...那就差距更大了。
王阳明可是真的领兵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上将，只是其文学方面的成就太过耀眼了，以至于有些人以为这个人间太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我不服！我要和你单挑！”
有个被王阳明辩倒的儒生，面色涨红的对着王阳明说道：“《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 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 二曰六乐， 三曰五射， 西曰五驭， 五曰六书， 六曰九数。””
“夫子更是倡导学子们要勤学六艺，使其傍身。”
孔子周游列国的那个时期，可算不上太平，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大部分时间都要讲物理。
像子路，便是被孔子的物理所折服的。
不过随着科举制的盛行和世家的消亡，君子六艺这种需要大量资源和时间投入的技能会逐渐废弃的。
可偏偏，这个儒生选的是王阳明。
一个可以和辛弃疾竞争武将里面最有才的，文臣里面最能打的头衔的家伙。
“好。”
王阳明面色平淡的应了下来：“你挑个地方，尽你可能击败我。”
“好！”
儒生噌的站了起来，他抬脚就要朝着外边走去却被几个同窗拉住了胳膊。
“钱孙，算了算了，你搞不赢他的。”
一个身材较钱孙更加瘦小一些的儒生拉住钱孙苦苦劝慰道：“听我一句劝，咱们别自找没趣了。”
“我不！我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钱孙面色涨红，浑身发力想要挣脱几个同僚的手，去和王阳明单挑。
“又是一个。”
将场中画面尽收眼底的孔颖达笑道：“这些人啊，倔的很，就算是撞了南墙都不愿意回头。”
“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因为辩不过伯安，想要与其动手的了。”
王阳明出场的时间越长，孔颖达越觉得这个人肯定是皇帝深思熟虑选出来，专门用来推广原学的。
因为其不仅有着一张世间罕见的利嘴，还有着渊博的知识以及无与伦比的武力。
当然，最重要的自然是后者。
因为汉唐的儒生，懂得都懂。
正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这些精通君子六艺的儒生一旦发现自己讲道理讲不过对方，会很从心的选择讲物理。
但只要一个人能够从道理和物理方面都将其降服。
他们也会自己归化成为你的拥护者。
就像是子路追随孔子一般。
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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