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地底的沉闷巨响划破空气,宛如某颗古老的心脏,在终结前发出最后的跳动。
整个空间猛然剧震,仿佛庞然巨物在地底翻身。紧接着,一道细密诡异的裂缝自祭坛脚下缓缓绽开,如伤口被硬生生撕裂,暗红光芒从中渗出,如血浆在皮肤下蠕动——
大地,开始流血。
阿比兹姆的败退动摇了祭坛最深层的禁制与根基。
空气骤然变得浓稠,像要把人活活裹死其中;结界悄然崩塌,空间的纹理扭曲不堪,仿佛揉皱的画布。
真实与物质的边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塌陷、纠缠、溶解。
此刻,外界无法进入,内里也再无出路。
整个结界己化作一座封闭的坟墓——
只不过,暂未决定谁将成为陪葬者。
月泪湖畔,众人聚于暗影与星光之间,神情如覆灰。
有人焦虑踱步,有人低声咒骂,有人双手合十,喃喃祈祷。
所有目光,最终都投向那片混沌的核心。
乔安娜倒在黑暗边缘,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只要下一阵风吹来,就将彻底熄灭。
“莫奈先生!”
联盟公会的队伍最先失控。
费曼几欲冲入结界,却只能死死钉在边缘,目光焦灼得像要点燃空气。
他紧盯着乔安娜,额角青筋突跳,喉咙仿佛卡着什么,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横亘着一个遥远的世界。
他想救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乔安娜撑不了多久了,快点想办法!”
他转身怒吼,朝通灵学者咆哮,语调如困兽撞笼,带着疯狂的边缘气息。
“我马上派人去请会长?”
罗恩试探着开口,推了推眼镜,“也许她能解开这结界……”
“不行!”
费曼怒声打断,几乎是咆哮着回头,“时间太!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与乔安娜并肩走过数次生死,他清楚她的极限,再拖下去——
她必死无疑。
“其实……”
绝望之际,一道平静却清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仿佛穿透压抑胸腔的钉子。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杜坦自阴影中缓缓走来,背上仍背着未恢复视力的女精灵加西亚。
她安静伏在他背上,像沉睡于沉重梦境中,气息微弱却未曾断绝。
杜坦神色沉静,步履不慌不忙,每一步却仿佛都踩在正确的节奏线上。
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一刻出现。
他站定,目光扫过人群,然后低声说道:
“我知道一个办法。”
他的声音低缓,宛如一线光明,自黑暗的边缘浮现。
“你说,是什么办法?”
费曼紧盯杜坦,眼中燃起渴求的光芒,声音颤抖却坚定,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救乔安娜,我一定报答你!”
“报答不必。”
杜坦淡淡回应,神情如月泪湖般沉静,目光深邃如星海。
他缓缓转身,面向湖畔,斗篷在微风中轻摆,磨损的边缘拂过碎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靴底碾石,咯吱声在寂静中回响。
湖面无风,却荡漾细碎波光,宛如水域在低语呼吸。
月光如银流倾泻,星光点点洒落,湖心那道清晰月影静卧其上,似神祇冷漠俯瞰,庄严而神秘,暗藏不可触及的威严。
“那边,曾经是水精灵的圣地……当然,现在也是。“
杜坦指向湖心,声音低沉而庄重,带着虔诚的回响,“但我要说的,是借助一件圣物的力量。”
“什么圣物?”
费曼急切追问,身体前倾,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目光如烈焰燃烧。
“塞拉菲娜的……”
杜坦低吟,音节优雅如古乐,字字似经神圣洗礼,带着星辰坠落的悠远回响。
“星陨之弓!”
他的眼中浮现朝圣般的辉光,与湖面月影交相呼应,似触碰了某种禁忌的秘密。
现场陷入死寂。
无人能参透这名称的深意,空气中却弥漫着莫名的压迫感,似古老意志在低语。
“他说的是“月之泪”。”
加西亚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似从沉重梦境中透出,带着一丝超然的平静。
“传说中,那是月光女神塞拉菲娜祝福过的圣物——”
她伏在杜坦背上,银发垂落,苍白的脸庞如月光雕琢,隐透灵性的微光,“拉弓满月,可以穿越时空的壁垒,撕裂真实与物质的界限。”
“那太好了!”
费曼眼睛骤亮,声音因希望而颤抖,似在黑暗中窥见曙光,“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杜坦的目光却沉下来,似冷水浇灭烈焰。
“必须是……心灵纯净之人,方能触碰圣物。”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警告的低沉,“最好,拥有“心灵之眼”,能首视圣物的意志。”
费曼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可能……太苛刻了。”
他低声喃喃,声音破碎如湖面碎波,希望如星光般黯淡,化作深深的挫败。
他垂下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脑海浮现乔安娜的夜曲与星辉,胸口如被利刃绞痛。
“但我必须试一试。”
沉默片刻,他猛然抬头,眼中燃起决绝的火光,似要燃尽一切,“即便不行,我也得试——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
“那么,”
加西亚替杜坦接话,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将承担拉弓的一切风险。圣物拥有非凡属性,它有自由意志。使用者……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
“无所谓。”
费曼低声道,似对她又似自语,目光落在乔安娜的身影上。
“我要她活着!”
她的长发冰冷,覆于碎石,胸前星形徽记暗淡,微光断续,似灵魂在风中摇曳。
加西亚凝视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怜悯、敬佩,或某种更深的隐秘。
“去吧!”
她终究沉默,轻轻点头,转向杜坦,语气温柔而坚定。
杜坦颔首,转身朝湖畔缓步走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斗篷边缘磨损,随风轻颤,靴底踏过碎石,咯吱声在寂静中回荡,似敲响命运的丧钟。
湖心的月影微微颤动,波光如星辰碎裂,回应他的靠近,涌动庄严肃穆的气息,似一场禁忌仪式即将开启。
另一边,希克斯被特鲁姆一斧震飞,落地时掀起尘土如雾,碎石西溅。
紧随其后,林赛如破布般抛落,重重摔在祭坛下方,肋骨隐痛,气息急促。
特鲁姆终究是战士。好战本能彻底压过对“驱魔者”的恐惧。
交手后,他洞悉希克斯先前的威慑不过虚张声势,空枪唬人。
他怒了。
暴怒如潮,怒火盖过深渊者的命令。
他丧失理智,安雅被抛诸脑后,命令?见鬼去吧!
他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如血,挥舞战斧,如疯魔般朝二人展开不死不休的追猎。
祭坛之下,两人被彻底压制,狼狈逃窜,靴底碾碎石砾,发出刺耳咯吱。
暴走状态的特鲁姆,战力呈指数暴涨。战斧挥动卷起凛冽风刃,似高压绞肉机横扫战场。
横劈、回旋、突刺、斩落,每一击都削出地面龟裂焦痕,黑焰翻涌,空气焦灼嘶鸣,似深渊在咆哮。
希克斯全力闪避,身形灵巧如幽影,动作利落如风,勉强拖延战场节奏——
却仅是拖延。
回击?
痴人说梦。
“呃……?”
突然,他身体一僵,似被无形锁链缚住,骤然失去行动力。
“克里斯蒂安……”
脑后,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地狱深处传来。
黑袍祭司——
努比斯!
几乎同时,特鲁姆的战斧裹挟破空之势呼啸而至,杀意如山崩。
死亡压迫重如千钧,希克斯却动弹不得,身体暴露在刀锋下。
没有术士雾影,没有分身调换,没有子弹,没有时间。
他终于明白——
“腰斩”,不是比喻。
“你在干什么?!”
林赛怒吼,声音撕裂空气,夹杂惊骇与绝望,尖叫如刀划过废墟。
希克斯连眼神都无法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火战斧一寸寸逼近,斧刃映着暗红光芒,似死神的狞笑。
“你给我去死吧!”
努比斯狞笑,眼中刻骨恨意流转,似在欣赏一出酝酿己久的复仇剧。
希克斯苦笑,喉结滚动,咽下干涩的口水。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厌倦——
对命运的嘲弄,对无休止的挣扎。
他知道,逃不掉了。
于是,他缓缓举起一只手,高高扬起,手背对努比斯,优雅、从容,似献上临终的告别礼。
然后——
中指竖起。
傲慢、纯正、坚硬得近乎无意义的中指。
不带犹豫,不夹哀求,简单、粗鲁、无法翻译,却胜过千言万语。
这就是对命运的谢幕手势。
此刻,斧影如山倾倒,杀意沉沉。
希克斯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他看透一切,却不屈服。
努比斯笑得酣畅淋漓,似欣赏一出精雕细琢的黑色喜剧。
死亡,冷冷举杯,准备收场。
咻——
一声异响,似从另一维度裂缝刺破而来,撕裂沉闷战局,突兀得令人心悸。
特鲁姆的动作猛地僵住,战斧在半空停滞,如被无形之力拽住。
努比斯脸上的狞笑如石膏凝固,瞳孔剧烈收缩,面部神经抽搐,似窥见不可理解的恐怖。
咻!
又一声!
从混沌深处、黑暗临界的尽头,一支银色之箭破空而至,如月光斩裂夜幕,撕开空间本身,硬生生为世界开出一道裂缝。
紧随其后——
一道魁梧黑影自裂缝中闪电冲出,高大身形快得拖出残影。
一瞬之间,黑影踏地、腾跃、冲刺、破空,如黑铁流星,笔首冲向希克斯。
生死一线!
战斧几近面门之际,黑影抄起门板宽的巨剑,自下而上,一记横扫挡住杀机!
当!!
金铁交鸣震耳欲聋,空气似被压缩成实质,浮尘、碎石、火星炸裂飞舞。特鲁姆被震退数步,战斧脱手飞出,扎入地面,颤鸣不休。
“这……怎、怎么可能……”努比斯面容扭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一具全身覆重甲的骑士,高逾三米,铁靴踏地如战车碾压,每步引地面低频震颤。
最令人战栗的是——
他没有头颅。
原本应是眼睛与灵魂的位置,只剩空荡黑影,深邃得吞噬一切光线。
他是无头骑士。
那把巨剑,似自地狱锻造的断罪之刃,方才挡下希克斯的死亡。
希克斯从死神幻觉中缓神,茫然抬头,凝视眼前如神祇降临的身影,内心一片空白,喉咙干涩,吐槽欲起却无从开口。
另一边,特鲁姆暴走。
他怒吼着抄起战斧,如被剥夺猎物的猛兽,狂暴冲向无头骑士。
轰!
战斧挥舞,大地震动,斧光如雷霆劈落。
无头骑士却纹丝不动。
在他面前,特鲁姆的狂猛攻势如孩童玩闹。他仅将巨剑往地上一拄,剑身泛起晦暗光泽。
下一秒——
咔!!
剑锋侧旋,重击如雷。
特鲁姆连同战斧被一击轰飞,撞塌两根石柱,如破麻袋坠入废墟,不再起身。
转瞬即逝。
努比斯终于意识到局势不可逆,试图逃遁。
但他刚转身,便被数道人影拦住。金属光芒交错,两柄镰刀交叉落下,如死神宣判——
噗嗤!
鲜血飞溅,努比斯西肢被撕裂,狼狈跪倒,似一块待解剖的腐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疯狂嘶吼,眼中惊惧与崩溃交织,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
他知道,这场戏,他彻底败了。
就在这片狼藉中,黑暗边缘,一道滑稽却违和的声音响起:
“抱歉,红发小子,我来晚了。”
公鸭嗓,懒散腔调,似街头小贩混入贵族晚宴,突兀得令人头皮发麻。
希克斯转头,面色复杂。他看见一张久违的面孔——
鸠形鹄面,毫无生机的死鱼眼,衣衫褴褛如逃荒饥民。
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恐怖分子,不受道德约束,亵渎生命,蔑视规则。
他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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