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姑娘过来,给方后来再次诊断。开了些药。
又再过几日,滕姑娘又调配了一大包恢复元气的伤药,一起交于方后来与林师伯。
方后来知道滕姑娘约莫着要走了。
滕姑娘道:“方大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休养。我调配的药及药方都在其中,按日服用,可保无虞。我家姐姐有事,必须得走了。”
两人知道她照顾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经历黑衣人追杀一事,知道她家中有大事发生,又不知是什么事,因此不知劝她离开还是留下,此时见她主动说了,因此并不阻拦,只是嘱咐她万事小心,事有不逮可回来再议。
滕姑娘手扶峨眉,望了望酒肆,笑道:“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我走之后,铺子留与你。好生经营,安稳度日。”想了想,继续笑道:“你怕不是那个安稳度日的性子,多少是要惹事的。日后如有难处,可去平川城寻我。”
看着方后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叮嘱了一下:“若真去寻我,必定要小心,免得惹出大祸。我真的姓滕,平川城姓滕的人家不多,我若无事,多花些时日打听,定能寻到我。”她停了一停,“若我有事,那必定是寻不到我了。你早日离开平川城就好。”
方后来见她说的模糊,也不追问,只眉目舞动起来:“袁小绪,我总觉得这货怕没那么容易死。有机会,少不得我会去大济一趟。”
滕姑娘看看方后来,转头想了想:“或许有机会,我也去寻他一寻,若他真死了,便寻他墓上放束花。”
滕姑娘走后又过了几日,方后来下地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散步了,甚至可以试着料理自已的一应事务了。
又几天,方后来不用搀扶,来到了家门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后来可以独自走到城南的翠楼听说书了。
太清宗那边,依然毫无消息。
终于,这一天,林师伯向方后来辞行。
他告诉方后来,自已要回去太清宗,他心中记挂着岚黛儿与太上长老。如有机会,便与岚黛儿一起找掌教,抓紧时间商议军械案。
他不相信掌教会无动于衷,置方家冤案于不顾,至少会把方后来接到更安全的太清宗藏着。
张正全宁可自爆,也不愿意被擒拿回京的事,一直让他觉得方后来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方后来如同没有劝阻滕姑娘一般,也没有阻止林师伯回去。只是嘱咐他不用着急,徐徐图之,再替自已问候一下岚黛儿。
林师伯眼中笑,说放心,让他务必小心谨慎些,自已半个月必定回转。
送至城外,林师伯等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留下方后来在城外伫立良久,远远的城墙根下,有几个墙洞,有一只山鼠浑身缠着绷带,抱着一个白色的果子,在墙洞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无聊得打着哈欠。
归来的路上,方后来身影孤单,与周边的热闹人群,格格不入,还没痊愈的身子,走得有些蹒跚、有些佝偻,只是那影子被夕阳拉的直直的长长的,仿佛一柄锋利的投枪。
林师伯回去已经一个月了,方后来坚持每日去城门转悠,始终没见着太清宗的人。
太清宗的人,也许是太忙了吧。太清宗是个大宗,肩负国运重任,哪像自已一个闲人。方后来想,说实话,自已的破事,林师伯在珩山城确实已经帮了大忙了,还要人家怎样?
如今夏末秋近,今天下午便有雷鸣电闪,傍晚的天气有点寒了。
方后来眼看着天边乌云密布,城中骤起狂风,雷雨快下来了。
“没带伞。”方后来有些懊恼,回去吧。“淋湿了,要多洗些衣服了,麻烦。”
二条巷那边全是土路,雨泡了之后,满眼的泥水坑。
刚刚到家,那阵大雨便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中,狂风大作,搅动着暴雨,一团团砸向地面。
方后来沾沾自喜,得亏回来的早一步,不然真得多洗一套衣服了。
端了一杯茶,方后来坐在屋檐下,聚精会神看着屋檐,那断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水坑。
当方后来数到一十九万六千八百七十六颗的时候,门外有人叫了一声:“方小友在吗?”
方后来撑起身边一把伞,顶着大雨,出来开了门,门口一个太清宗道士打扮的人,正蹲在门前檐下。
侧脸看去,他年纪约莫三十,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左手右手各举一本书,书都是翻开到中间的,明显是已经看了一半左右。
他左边的看了一页,翻个面的时候,去看右边那一本,右边一页看完,翻个面时,去看左边那本。
方后来在身后盯着他,心里想着,这人有些古怪。
还没等方后来说话,这太清宗的青年道士蹲在地上,看着书,又问了一句:“方小友在吗?”
方后来赶忙答应着:“我就是。这位道长有事吗?”
蹲在地上的道人头也不抬,连身都不转,只一手捏了两本书,继续看着,另一只手解下包裹,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往头顶一托,一边看书一边道:“我乃太清宗掌教。锦盒里有两枚桃子,一颗送给你,一颗是送给大邑端孝皇太后。你若喜欢,两枚都拿去,盒子留下。”
方后来惊了,仔细端详了一下蹲在地上这位,确实一眼望去三十来岁啊,这么年轻的掌教?就是举止古怪,有些邋遢相,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倒像个书呆子。
再去看仔细,这外面雨好大,道士没有伞,身上也没有水渍,有些奇怪。
这若是岚黛儿的爹?颜值差太多了,而且那他估摸着十四五岁便有了岚黛儿,那岚黛儿的妈该多大?道士这么豪放的吗?方后来自觉得被雷得外焦里嫩。
方后来安慰自已,这位一定是驻颜有术。
方后来只拿了一枚桃子,暗道:这么小气,给端孝太后送礼就一个桃子?我若全拿了,你就送一个空盒子?你这掌教有些不着调啊。
蹲地上的那位,又开口了:“过几日,骁勇卫会来拿你。你若无处可去,不妨随着送桃子的,一起去大邑避避风头。”
“送桃子的?”方后来尴尬了,这位原来是个行走的传声筒。
那青年道士将手中锦盒一收,单手给包裹打个结,继续道:“方小友,我是林师伯。燕皇陛下闭关悟道三个月,军械案暂时无法禀告陛下。我收到消息,骁勇卫很快就会来拿你,时间紧迫,方小友还是随送信的陆道辅师弟,一齐去大邑避避风头。”
方后来心里咯噔一下,太清宗怕是出事了,不然太清宗掌教与林师伯,都是只字不提让方后来进太清宗的事。
青年道士将包裹背着,双手一边翻书,一边又道:“方大哥,我是岚黛儿。我与太上长老无恙。昨日宫里来人了,说陛下有意明年下旨给我赐婚。今年的桃子都被衔蝉吃完了,最后两颗被爹拿走了,不过明年开春还会结,我等桃子熟了,多留点给你,还会偷偷带着衔蝉在燕都等你。那时,杀骁勇卫的风头应该已过。到时候,你手上若有其他证据,带来皇都,我替你面陈陛下。”
方后来没来由心头一痛,岚黛儿要嫁人了?而太清掌教与林师伯希望自已离开大燕国?
虽然只是珩山里面相处了五六日,并肩用计拿了张正全,方后来少年心绪,心中已有些情愫暗生。
罢了。他摇了摇头,燕皇赐婚?她将来不是做了王妃,便是继承太清大统的人,与自已毕竟不是一路人。虽然这样安慰自已,但总归心里不舒服,情绪低落起来。
去不去大邑?方后来在犹豫,他心里清楚,珩山城是待不下去了。
“方施主,你可随贫道去大邑国?”蹲着的那位突然主动问道。
方后来摇摇头,又想起那人蹲着,看不到自已的动作,又口上说了一句:“谢谢道长挂怀,方某自有去处。”
那道士继续看着两本书,实诚得很,一点不劝,也不啰嗦,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言罢,便站了起来。
方后来刚想再问几句,只见那道士也不管外面的瓢泼大雨,一边低头看书,一边身子微微一晃,人已经从方后来身前消失,托着书站在了厢房顶上,又一晃,人已在远处成了一个黑点。
方后来惊呼好身法。只是他其实并不知,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轻功身法,倒像是到太清一脉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方后来闭了门户,又回到屋檐下,放下伞。手中捏起那桃子,方后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会,从墙角窜出一只山鼠,瘸着一只后腿,走起来一歪一扭,慢腾腾来到方后来面前,吱吱乱叫起来。
方后来摇摇头:“不是岚黛儿,是别人送来的。”
老坎精勉强用后腿直起来身子,趴在方后来腿上,直扒拉他的裤脚。
方后来看着桃子:“你都听到了?陪我去大邑如何?”
老坎精一翘瘸腿,吱歪了几声。
“算了,”方后来摸了摸它脑袋,叹了口气:“想不到你伤得比我还重,到现在还没恢复。”
又用力掰开桃子,递了一半给它:“我的伤也没好,也要补一补。咱俩一人一半。”
老坎精一张嘴叼来,大嚼几口,急急吞了,又抬眼盯着方后来正在吃的那一半。
方后来一扭头,转过脸去吃,不去理它。
老坎精急得又是一阵叫,前面的小爪子在方后来裤脚上直扒拉。
方后来有些后悔,刚刚应该拿两个的。
他一口将剩下的都包在了嘴里,只手上拿了剩下的桃核:“你看,没有了。”
那老坎精直直盯着桃核,又是一阵扒拉。
方后来只好将桃核递给了它。它如获至宝,前爪紧紧抱起,便不再纠缠,扭头又瘸着后腿慢慢走了。
方后来盯着它的背影:“刚才来的时候,你瘸的不是这条腿。”
老坎精屁股一顿,迅速将腿换了,继续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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