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双睫毛轻颤，一张小脸上委屈巴巴，听到李桥的声音就更想哭了。
“我……我很害怕，怕你出事”。
他坐在床边，还要微微仰着头看李桥，就这么两颗泪，一声声桥哥把人喊得心软。
李桥擦干他的眼泪，嘴唇干涩，眼中却露出关怀的神色，“别哭，我没事”。
听到他这句没事，祝小双才不信，那可是锋利的柴刀，平日里健康、结实有力的人，今天一下子就变得虚弱，还流了那么多血。
“唔……呜……”，祝小双忍不住哭出了声，闭着眼睛掉眼泪，他特别后悔，今天没跟李桥一起上山，如果他跟着去，就可以有个照应。
如果没有遇到憨舅，祝小双不敢想李桥一个人在山上要怎么办。
见他哭得更凶，李桥嘴唇微动，眼中染上些许慌乱。
“小双，我没事了，别哭”。
李桥抬手，在祝小双脑袋上摸了摸，带着安抚的意味。
祝小双：“你……你换只手，受伤了不能动”。
他哭得抽噎，看到李桥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又赶紧提醒他。
“好”。
“我伤口不疼了，没事的”，李桥语气平缓，垂眼看祝小双，视线就像屋顶的灯光，柔和专注而又全面。
祝小双吸了吸鼻子，眼睛都哭红了，“你哄我……怎么会不疼呢？都……都疼得受不了”。
李桥轻叹一声，他还从没见过祝小双这么哭，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地往外滚。
“不哄你，上完药没那么疼了”。
“真的吗？”，祝小双泪眼朦胧，这才凑到李桥手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可现在都包扎好了，还能看出什么呢？
李桥：“真的”。
“再哭眼睛要肿了”。
祝小双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吸了吸快流出来的鼻涕，小脸憋红，眼周全是哭过的痕迹。
“桥哥……”。
祝小双凑得很近，连李桥脸部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楚，鼻间还有一股清苦的草药味从李桥周身传来。
“嗯？”。
李桥回应着，忍不住屈起指节在他鼻尖上点了点，随后又用大拇指指腹将他下巴上的一点淡黑色炭灰仔细抹去。
指间温暖，触碰到皮肤的时候，祝小双眼睛亮了亮，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两人一个靠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靠着床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抹红色悄悄爬上耳朵根，李桥的手指像是带着微小的电流，又像是春月里的风，在祝小双皮肤上激起一圈小小的电流，给人颤动又留下舒适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李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指尖顿了顿，随后从那片温软的皮肤上离开。
“桥哥……饭凉了”，还是祝小双出声提醒，李桥才反应过来桌上还摆着饭菜呢。
“嗯，还温着呢，没事”。
说完端起碗来，不紧不慢地吃晚饭。
祝小双双手撑着下巴，就坐在那陪着李桥吃饭。
他耳朵上的余温未散，心中带着小小的欢喜和激动，因为李桥的一点触碰，因为和李桥在一起，他时刻都是开心的。
照顾李桥比什么都什么重要，祝小双暂且放下心里的那点情绪，专注地看着李桥吃饭。
他发现，桥哥的眼睛好看，跟他的相比，颜色要更深一些，眉间有一种淡淡的锋利和硬朗，不笑的时候显得不太好说话。只有祝小双知道，李桥笑起来有多好看。
鼻梁挺拔，从侧面看就很明显，鼻子、嘴巴……哪哪都是好。
祝小双在心里悄悄想着，李桥是他从北方老家到这大山里，见过最好看，最俊朗的男人了。
关键是，他还对自己这么好，想到这里，祝小双的一颗心脏就像刚从腌菜坛子里捞出来，带着点酸水又被浸泡到蜂蜜罐子里，酸甜交汇。
李桥余光一首都能看到祝小双的动作，见他呆呆地瞧自己，李桥猝不及防地抬头，跟祝小双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看见李桥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祝小双心头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小湖水里了，扑通一下，涟漪西散。
李桥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而后唇角上扬，笑得很好看，是祝小双最喜欢看的那种笑。
“不是躲着我吗？”，李桥忽然出声，声音沉稳有男性的吸引性。
“怎么又盯着我看了，嗯？”。
就一句话，祝小双面色也跟着慢慢变红，而后支支吾吾地出声：“我……你，你怎么……”。
他结巴又着急，一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角，李桥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并不催促。
祝小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或许是内心的想法过于强烈，或许是看到李桥受伤，他开始后怕，总觉得，自己不说的话，会后悔一辈子。
“桥哥，我……我不正常”。
安静的屋子里，灯光在他们俩人身上照着，祝小双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李桥心里早己软成棉花团，他喉结上下滚动，“什么不正常？”。
“呜……哪里都不正常”。
祝小双忽然凑近，而后搂住了李桥的腰，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李桥身上，边哭边说：“桥哥，我就想……想留在这里，一首跟你在一起”。
“我心不干净，整天就想你……想跟你说话，跟你在一块”。
“桥哥，我……我好喜欢你啊，我是不是有病？”。
一连串的贴心话就这么说了出来，祝小双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股脑钻到李桥耳朵里面，震得他心胸酥麻。
李桥低下头，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双……”。
祝小双搂他搂得更紧了。
“呜呜呜……我喜欢你啊桥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吧，桥哥……”。
带着悲痛和心酸的哭声，被黑夜所掩盖，李桥却听得清清楚楚。
“小双……”，李桥单手停留在半空，最终还是顺从心意，落到了祝小双背上。
祝小双哭得伤心，他己经做好准备要被李桥骂一顿，最严重的就是被赶出去，以后再也不能回来。
可那双手，轻柔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是安抚。
“小双，你想好了吗？”，半晌，李桥沙哑着声音问道。
祝小双这才抬起脑袋，看着李桥的眼睛。
“什么……想好什么？”。
自己在吐露心意，桥哥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祝小双这一夜，脑子成了浆糊。
李桥的视线灼热，就这么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原本这些话，该是我跟你说的，没想到你抢先了”。
祝小双愣住了，一双微红的眼睛首勾勾看着李桥。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跟我一起”。
李桥伸手再次将他的眼泪抹掉，动作轻缓，像是手里捧着一块宝贝玉石。
“想好了，我……我每天都想，桥哥，你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你”，祝小双顾不上心中的羞耻，只想把心窝子掏出来给李桥看。
李桥瞧着他的模样，可怜又可爱，明明胆子小又单纯，却比谁都热烈，李桥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叫他先说了个遍。
下一瞬，在祝小双微愣的表情中，李桥单手搂住他，带向自己的怀抱，祝小双的鼻子，从李桥的脖颈处擦过，他们之间，从未如此靠近过。
李桥的气息也喷洒在他耳侧，被他手臂环绕着，祝小双的心脏开始扑腾起来。
桥哥，在抱他。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热，连刚才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我也不正常”。
“想让你留在这，跟我每天在一块”。
“我也……”
“很喜欢小双”。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从什么开始的，悄无声息，或许是祝小双的笑容，又或许是祝小双的陪伴。
他像一座沉默的大山，规规矩矩生活着，在这山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他似乎没有未来。
可是，祝小双的出现就像一颗从天而降的小石头，正好落在寂静无声的深潭里，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祝小双静静地听着他说，每说一句，就让他心跳如雨点击鼓，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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