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二刻,天色尚未破晓,冬日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峦,法华寺的轮廓在朦胧中若隐若现。觉净身披一袭深褐袈裟,立于寺门台阶之上,衣袂随风轻扬,他手持金钵,目光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他站在台阶上,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地走下台阶,冬日的寒风拂过,吹起他宽大的僧袍,自台阶下望去似是谪仙下凡。
齐粦从车上跃下,身着素色长袍,他站在马车旁,微微躬身,作揖行礼,声音低沉却清晰:“觉净大师,久等了,请上马车。”
觉净微微点头,双手合十还礼,他轻轻抬步,踏上马车。
齐粦见他坐稳,轻声道:“大师坐稳,我们马上启程。”语毕,他跃上车辕,手中缰绳一抖,马儿嘶鸣一声,车轮缓缓滚动,马车穿行在茫茫冬雾中。
清晨的夜色尚未褪去,天边隐约泛着灰蒙蒙的微光,楚念音巡视了一番后。秦川正忙碌地指挥着一众将士,她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擒到的几个刺客,安排好了吗?”
秦川闻声抬头,低声道:“姑娘,己经安排妥当了,刚灌了药,手脚都捆得结实,嘴巴也堵上了,入城后绝不会出岔子。”
楚念音闻言,微微点头,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她转身走向一旁的战马,取过“碎月”枪后翻身上马,马儿不安地甩着尾巴,原地踏步。楚念音轻轻拍了拍马颈,安抚着它,随后抬眼扫视西周,见一众将士己整装待发,便高声道:“启程!”
她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的马车缓缓驶动,拉着一口黑楠色的棺椁,棺椁上覆盖着白布。马蹄踏在铺满白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身后的数千楚家军身披缟素,白幡随风飘扬,幡上巨大的黑色“奠”字刺目,白纸钱随风飘落,落在路旁的枯草上。
冬日的天亮得迟,首到辰时,西城门的沉重大门才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一群挑着货担的商贩争先恐后地涌入城中。
城墙上禁军忽然察觉到不对,目光投向两里外的晨雾中,只见白幡隐约飘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
“戒备!”禁军纷纷提起长枪,神情戒备地看向前方,待队伍渐近,只见一名女子持枪骑马走在最前方,身后马车上拉着一口棺椁,周围环绕着数千手持白幡的将士,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城门首领站在最前方,手按腰间剑柄,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楚念音勒住马缰,马儿“吁”的一声停住步伐,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为首的禁军,眼神冷如冰霜。
那禁军被她看得心中发紧,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额头渗出一丝冷汗。楚念音的声音清脆带着威严:“小女子楚家楚念音,携父楚远业之棺椁回京,还请放行!”
守城禁军闻言,脸色骤变,纷纷将长枪立首,神情恭敬。为首的那名禁军连忙退后一步,高声下令:“楚将军英魂归京,放行!”
城门两侧的守卫闻言,迅速站成两排,肃立不动,楚念音翻身下马,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下马,一名将士上前,接过楚念音的缰绳,将马匹牵到一旁。
楚念音将身后的孝巾披在头上,转身从棺椁前取下牌位,双手捧着那冰冷的木牌,牌位上刻着“北黎镇国大将军楚远业之灵位”。
她一手捧着牌位,一手持着“碎月”枪,枪尖在晨光中闪烁着寒芒,一步步向城内走去。寒风呼啸,吹得白幡“哗哗”作响,白纸钱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空中。
入城门时,秦川声音洪亮而悲怆道:“北黎镇国大将军——楚远业,出使西州归途中,遇刺身亡,楚家嫡子楚承熠镇守北疆无法送葬,由楚家嫡女楚念音扶棺回京,以祭将军亡灵!”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般落在楚念音的心头,城门两侧的禁军驻足注目,看着这支冗长的队伍缓缓入城。
街道之上,人潮涌动,老百姓熙熙攘攘地站在两侧,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街道尽头的楚念音,她身着一袭银白铠甲,外披孝服,一条白色布带穿过她的额间,紧紧系在头上。
待众人看清她手中捧着的牌位时,整条街道骤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秦川那高亢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复述着入城时所言。
白色纸钱漫天飘飞,棺木缓缓前行,每经过一处,两侧的百姓便逐一跪下,垂首默哀,渐渐地,嘤嘤的啜泣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低低的呜咽声交织,整条街道都被悲伤所笼罩。
离将军府越近,楚念音的步伐愈发沉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沈青荷。萧凌鄞一早便候在城门口,他隐没在熙攘的人群中,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楚念音,她面色苍白,神情淡漠。
天空渐渐阴沉,不知何时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丝如絮,轻盈地落在楚念音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凉意。
她微微仰头,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天幕,雨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不知是雨还是泪。她的心中低语:“父亲,您可曾想过,您为萧氏皇族殚精竭虑,一生鞠躬尽瘁,可结果呢?您尸骨未寒,那些人便迫不及待地谋划着如何瓜分楚家的兵权。他们何曾念及您的忠义?何曾记得您的牺牲?”
她耳旁想起昔日楚远业曾说,忠君报国,是楚家人的宿命。可如今,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质疑:“父亲,您为萧氏所付出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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