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上中天到日暮西垂,三个人早已离开了溪流范围。连着翻过了两道不高的山梁,又从一座山顶向下走的时候,停在了这座山的半山腰处。山腰处有一块凸出山体的巨大岩石。这块岩石表面平坦,寸草未生,面积足有四五十个平方的样子。岩石的一面嵌入了山体,另外三面都很陡峭,就像山腰处修了一个平台的样子。
站在平台上向四方观看,周边树木相较来时路上稀疏很多,树下的杂草也不高,最长不过膝盖,长的并不茂盛,隐约可见草下薄薄的泥土和随处可见的小石块。这里位于半山腰,向下看可以看到远远的山脚下有一条大河流过。这是一条真正的河流,卫焕之前见到的小溪和它不可同日而语。
小野人站在岩石平台上兴奋的蹦蹦跳跳。然后冲着山脚大声呼喊:噢噢噢噢~~~,乌拉泣撒嘛啦啦~~乌拉泣撒嘛啦啦~。高亢的声音穿透树林,在山谷中不断回响。林中马上就有一些受惊的鸟儿从树上腾空飞起。
卫焕和女野人也停住了脚步,女野人也马上加入了高声呼唤的阵营。
卫焕警惕的拿起自已的长矛,有些紧张的盯着山下的树林。他知道,这应该是两个野人同伴在呼唤他们的同伴,待野人的同伴们都到来之后,迎接自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的同伴们对自已是不是也会像这两个野人一样和善呢?
是的,这一路上卫焕主动示好 ,几次主动从竹筒中拿出清水给两个野人喝。或许是两个年轻的野人过于单纯,这个举动轻而易举的换来了两个野人的友善。几个人慢慢的已经熟悉了起来。
多半天的相处,卫焕大体搞清了两个野人的称呼。大一些的女野人被卫焕叫做小叶子,小一些的小野人其实是个男娃,不要问是怎么知道的,卫焕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卫焕称呼他为小木瓜。当然两个名字都是音译,卫焕通过他们之间对对方的称呼直接音译了过来,并不明白他们真正的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山腰平台距离山脚并不是很远。卫焕本以为会从山脚处传来应和声。没想到却是先从山腰平台的两侧传来了几声模糊的应和声。
随着应和声越来越清晰,山腰平台两侧的林地内各自跑出来两个野人,都是一个大一些的女野人带一个小野人,两个小野人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是脚步灵活异常,攀着平台下凸出的几块岩石,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来,然后来到小木瓜身边,三个人围成一圈蹦蹦跳跳,兴奋的嗷嗷叫着,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见面一样。两个女野人也很利索的爬上了平台,对着小叶哇啦哇啦一阵子,扭头又看到那只被绑着的野猪,兴奋的手舞足蹈。
待这一行人兴奋过后,小叶子示意两个女野人抬起野猪,一起下山。两个女野人飞快的爬下平台,小叶子和卫焕把野猪从平台上扔了下去。两个野女抬起扔下来的野猪,头也不回的就向着山下走去。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好像没有发现卫焕一样。卫焕摸摸鼻子,尴尬的挠挠头,自已好像被无视了。
等卫焕和小叶子爬下平台,准备去追两个女野人的时候。小叶子被一个野人小孩拉向左边跑去,而小木瓜则被另外一个野人小孩拉着向右面走去。小木瓜看着看着手足无措的卫焕,高声呼唤着示意卫焕和他一起去。
卫焕稀里糊涂被拉着跑了一程,在平台右侧树林不远处,看到地上有一堆绿色的野菜。几个人七手八脚抱起这堆菜叶,卫焕发现在菜叶下面还藏有十多根类似树根似的东西。小木瓜示意卫焕拿起这些树根,然后一起又跑回了平台下。平台下小叶子和另外一个野人小孩也回来了,同样也抱着一堆菜叶和树根。
两方人会合后,一起向着两个女野人离开的方向追去。等他们与抬着野猪的两个女野人会合后,又向着山脚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在距离山脚大概还有一二公里的时候,几个人就来到了一个更小的平台处,平台的边缘在向下是一个接近直角的陡坡。
从小平台上向下看,陡坡底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距离坡顶大概七八米的高度。此时平地上东一片西一片的长着寸长的青草,应该是有人经常在平地上活动导致草木并不旺盛。这块平地面积也不大,南北不过十余米,东西约有三四十米。平地三面被并不太密集的树林包围着。
包围平地的树林,树木有高有矮,有粗有细,其中靠近平地一侧的大树上蔓藤密布,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几道绿色的围墙将平地包围了起来。
从小平台上向远处看,平地周边的树林位于一个坡度很小的缓坡上,缓坡一直向远处延伸,最终通向了山脚处的大河。
从小平台的侧面绕了一下路,几个人就来到了这片平地上。此时卫焕才发现小平台其实是一个山洞的洞顶。这个山洞洞口正面对着那片平地,高度大约一米五六的样子,洞底高出地面有三四十公分。洞口前的平地就像是山洞前的院子或者广场一样。
小野人们快步跑到山洞口,对着里面乌啦乌啦的一顿叫嚷。卫焕就听到山洞内瓮声瓮气的传来几声回应。
不大一会,从山洞里面爬出三个浑身脏兮兮的野人。没错,真的是爬出来的,四肢着地的那种。
卫焕站定细看,爬出来的这三个野人是一女两男。女的面色苍老,估摸已经有五六十岁了,两只眼睛浑浊不堪,双腿自膝盖以下齐膝而断。两个男野人,一个少年模样,一个中年模样,他们两个倒是四肢健全,但手上和腿上均是血肉模糊,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看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卫焕愣愣的呆在原地,怀中抱的树根都忘记了放下。原以为山洞内会冲出一群大小野人,然后把他团团包围的场景没有出现。没想到却出来了三个模样凄惨的残疾野人。
抬着野猪的两个健康女野人把野猪放到洞口,对着三个残疾野人又唱又跳,小叶子和小木瓜也在旁边向着他们比比划划。而两个小野人却一直眼巴巴的瞅着旁边的死野猪,甚至嘴角边都有疑似哈喇子的东西若隐若现。
卫焕看到小叶和小木瓜对着自已指指点点的时候,其它人才好像突然发现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存在,都不禁把目光投向自已。卫焕连忙对着几人露出一脸友善的傻笑,以示自已没有恶意。
笑容应该是世界通用的友善信号。众野人看到卫焕的笑脸,竟然也也纷纷投来了友善的傻笑。似乎对卫焕的到来一点都没有抵触。
卫焕以为被接纳是一个痛苦且长期的过程,但万万没想到被接纳的竟然是如此之顺利。这让他一路上准备的说辞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不管怎么样,没有被赶走就算是被接纳了。从今往后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人终归是群居性的动物,只有身边围满了同类,才不会觉得寂寞。
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卫焕,迫切的希望能融入一个集体,希望有同类能够交流。在独自穿行在丛林中的那几天里,卫焕除了庆幸能够再一次活过来之外,其实更多的时间是感到非常孤独的,他想念前世的妻儿父母,想念那些狐朋狗友,甚至有时候还怀念起了前世让他觉得愤恨的人和事,哪怕这些人和事造成了他后半生的抑郁。
等到他遇到小叶子和木瓜之后,他其实内心兴奋的不得了。所以才会那么厚颜无耻的一直跟着他们,甚至在被小叶子强行驱赶的时候,也恬不知耻的赖着不走。因为他不想失去和同类的沟通,害怕又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
如今来到了这个小小的部落,尽管这个残破的小部落根本不能给他提供安全上的保障,甚至以后大概率还得需要身强力壮的他反过来保护部落里的人,但他还是感到很庆幸。
野人们从小叶子和木瓜口中已经得知野猪其实是卫焕猎杀的,看来他们对于这份见面礼还是挺满意的。两个女野人甚至主动来到卫焕身边和他来了一个贴面礼,搞得卫焕自已倒是有点手足无措的。在两个女野人的带领下,卫焕和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挨个打了招呼,这就算完成了简单的入伙仪式了。
经过一番简单的沟通,卫焕发现这个部落竟然好像是一个临时组成的部落似的。因为他觉得这个部落里的人相互之间好像并不是特别熟悉,而且他们的语言貌似也不是部落统一用语,相互之间的交流大部分都靠的是肢体语言。最明显的是对于野猪的称呼,三个伤残人士竟然都不一样。语言不通,交流起来就比较困难,卫焕也只能连猜带蒙的与他们沟通,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在部落里推广普通话。
一通鸡同鸭讲的对话之后,大家就都各自散去。也是,大家本来就不熟,也就没太多话可讲。
在卫焕看来,部落里所有人的精神面貌其实都算不得太好,两个受伤的男士就不用说了,总是一副痛苦的表情。女人和孩子们个个也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再加上大家可能都不太在意个人卫生,头上脸上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衣服,活像卫焕前世沿街乞讨的乞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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