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声漫过三重檐，药烟在青竹屏风上洇出山水纹。小尹拨开浮在浴桶边缘的忍冬藤，突然瞥见水面倒映的狩衣残影——晴明正在帐外描画加固结界的五芒星，笔尖悬停处恰是她后颈封印所在。
药汤突然泛起细密涟漪，小尹故意将青瓷药杵碰落桶底。晴明执笔的手腕微颤，朱砂在符纸上晕出个突兀的圆："莫要戏耍，当归需蒸满三刻方..."
话音戛然而止，因她举着片金箔探出屏风边缘，水珠正顺着皓腕滑进他刚画完的阵眼。
"这安字，可是晴明大人的手笔？"她指尖的金箔映着烛火，背面微凸的刻痕正是那夜咬在他肩头的齿印形状。晴明的耳尖在垂发间泛起薄红，却仍端正跪坐如神像："镇魂金箔需附咒主名讳。"
子时的更漏滴到第三声时，药烟染透了十二单衣。
小尹隔着屏风缝隙望去，晴明正在重调安息香比例，冷白指节被香灰染出斑驳的灰。她突然将浸湿的襦袢抛出屏风，轻纱恰落在他展开的《黄帝内经》上，"劳烦晴明大人——"尾音浸着狡黠的水汽。
晴明执香匙的手悬在半空，青烟在纱衣上勾出曼陀罗纹。他自袖中抽出未用过的檀纸扇，将衣物轻轻挑回屏风内侧："戌时末添过三钱艾绒，莫要着凉。"扇骨残留的余温却透过轻纱，在她锁骨烙下转瞬即逝的暖意。
最惊心的试探发生在药浴将尽时。 子夜药浴的雾气漫过屏风，晴明立在帐外诵咒。
小尹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药草，忽然瞥见水底沉着的五芒星金箔——这是镇魂术的变式，需以施术者指尖血为引。屏风缝隙漏进半片狩衣角，她故意将浴衣滑落肩头，却只等来突然收紧的结界咒。
小尹扶着桶沿佯装晕眩，果然听见帐外骤然紊乱的呼吸。晴明掐诀欲掀帘帐的瞬间，她眨了眨眼睛，故意让浴衣系带滑落肩头，却只等到突然暴涨的结界灵光——他竟用言灵术将整扇屏风化作冰玉，连水雾都凝成霜花悬在半空。
"胡闹。"他的斥责裹着药香拂过耳际，小尹这才发现浴桶西角不知何时嵌着安神符，每张都叠成护身桔梗的形状。最里侧那张被水浸湿的符角，露出极小一行"吾妻安泰"，墨迹尚新。
寅时药渣将焚时，小尹在灰烬里扒出半枚玉扣。
这是晴明狩衣内衫的襟饰，边缘还带着被鬼火烧灼的焦痕。她想起昨夜更衣时瞥见他心口新添的灼伤，原以为是除祟所留，此刻方知是取心头血制金箔时受的反噬。
晨光穿透格窗时，晴明正端着新煎的药盏立在廊下。小尹突然扯开他严整的衣襟，在尚未愈合的伤处旁发现道旧疤——正是双修那夜她痛极咬出的齿痕，如今被金箔咒文仔细描成桔梗模样。
"这般费心雕琢，"她指尖抚过花瓣纹路，"不知情的还当是定情信物。"
晴明握住她欲抽离的手腕，药盏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屑："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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