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叔二话没说，掏了三千块钱给邱勒云，并拍拍肩膀让他好好干，以后把钱放卡里，还安全些。
程叔叔要养家，前些年还欠了点盖房子的债，当时能拿出三千块钱给邱勒云，已经十分难得了。
邱勒云一直记着，本想找个机会把钱亲自还给程叔叔的。
没想到，当年在五港火车站一别，就成了永远。
程晓航眼眶微微，这几天浑浑噩噩，自从他爸爸出了事，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没有实感，总觉得不真实。
直到此刻，邱勒云说起往事，又拿着一小袋子的钱说要还给他爸。
脑子里才轰然一声，提醒他，他爸爸真的没了。
世上已经不存在这个生命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程晓航，别难过……”。
邱勒云出声道。
“给你三千……你就得还一万吗？你是煤老板还是中彩票了”，程晓航仰着脑袋，最后眼泪还是没有流出来。
“都不是，程叔叔是好人，这点钱你留着”。
话到最后，程晓航也无法拒绝，邱勒云看着人小性格软，但是性子犟，他认定的事情真的改不了。
中午饭是在程家吃的，虽然菜色丰富，但每个人都胃口不好，尤其是吴心梅，没扒拉几口米饭就说吃饱了。
饭后，邱勒云问起晓菊，程晓航才说在医院，家里忙，做完手术后两个表姐在医院帮忙陪着。
晓菊年纪小，又出了这种意外，醒来之后一度情绪崩溃，现在待在医院里不愿意说话，也不见人。
医生建议先不要去探望，以免刺激病人情绪。
程晓航只敢在病房外看了几次。
说是大年初一出的事，其实车祸发生在除夕当天。
程太中开车带晓菊去镇上，就一辆摩托车，原本走得好好的，可是摩托车开到岔路口的时候，一辆大货车忽然从侧方疾驰而来，没有任何预兆。
程太中的摩托车被撞开了好远，撞击程度太剧烈，程太中在事故中失血过多，当场就死亡。
而程晓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留下了一条命，但是双腿被火车上掉落的木板压住，受了重伤，送到医院的时候两条腿已经留不住了。
吴心梅得知消息时，直接站不住在地上。
一夜之间，好好的女儿没了两条腿，丈夫天人永隔，任谁都无法坚强起来，吴心梅在房间里流泪，哭肿了一双眼睛。
“那肇事司机呢？”，邱勒云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
程晓航苦笑道：“司机也没了，他在开车的时候，窗外飞进来一块铁皮，打在脑袋上，这才导致货车失控的”。
司机也是个独身人，家里八十岁的母亲早已失智，在精神病院里疯疯癫癫，除此之外没有亲人，老天爷不眷顾，开了几十年货车的师傅，让他在临近退休的年纪还遭了祸。
双方都没有错，但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程晓航垂下头，他也不知道该怪谁，也没法怪谁。
*
在程家待了一天，邱勒云要去镇上，程晓航家里一堆亲戚客人，房间都不够的，所以他就去镇上住。
“我走了”，邱勒云从摩托车上下来，跟程晓航告别。
过了今晚，他也得回去了。
“不多留几天吗？”，程晓航骑在摩托车上，一双长腿落地，随手摘下头盔抱在怀里。
丧事也不该留人家在这吧？想到这里，程晓航又补充道：
“票买了吗？最近很多人返工，可能不太好买的”。
邱勒云摇摇头，他知道程晓航家里发生这种事，心情也跟着低落了，压根没想到还要买返程的票。
“没事，应该能买到的”。
程晓航看他在那戴帽子，现在都开春了，还得戴小围巾，把脖颈和下巴包裹起来，活像不漏风的汤圆。
帽子上的小揪揪还时不时动一下。
“嗯，回去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啊，你天天打游戏，我都联系不上你了”。
邱勒云的直播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程晓航某天点进去一看，粉丝量都十多万了，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邱勒云看着他，“哪有？你打视频发消息我都回复的”。
他一动脑袋，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动，程晓航伸出爪子捏了捏。
“干什么？”。
邱勒云眼睛往上看，有点不理解程晓航的行为。
“小孩子才戴这种帽子，幼稚”。
程晓航笑了笑，一口白牙很是显眼。
“哦，你最成熟了”。
邱勒云摸了摸，丝毫不觉得成熟幼稚跟一顶帽子有什么联系。
“你也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啊”，站在路边，傍晚的风吹过来，有一点点凉，邱勒云跟他说道。
“你先走，我骑车很快就到家了”，程晓航没个正形地坐在车上，朝邱勒云挥挥手。
“那好吧，拜拜”，邱勒云也抬起手挥了挥，随后转身，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朝着镇上的那家旅馆走去。
看白色棉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程晓航嘴角笑了笑，随后才骑着车回去了。
*
“哥，你说我是考启州本地的学校还是去外地呢？”。
周若年写完作业，有了点空闲时间看电影，抱着一桶爆米花边吃边和温覆容聊天，他们学校今年还算人性，过完年还给他们留了几天休息的日子。
不过作业量一点没少就是了。
温覆容陪着他看，一部很早的科幻片，不过经典永不过时，周若年还是第一次看。
“有理想的院校吗？”，温覆容问道。
“嗯，我觉得，都差不多吧，最想去A大，但是分数太高了”，想到当年他哥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去，再看看自已的成绩，周若年语气都蔫了。
温覆容：“还有几个月，如果真的喜欢，可以冲刺一下”。
他看过周若年的成绩单，其实分数都不算差，就是有点偏科，不过距离A大的分数线确实有一些差距。
“自已有规划很好，没有也不着急，你以前不是说想要当老师？”。
“是啊……不过我觉得先把分数考出来再说吧，首都师范分数也不低啊”，周若年惆怅地吃了两米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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