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喧嚣都落幕，罗平安难得有清心静养的好时候。
夜半三更，在入定调息恢复伤势的紧要关卡，却有一位老熟人上门拜访。
太乙玄门所在的仙市街坊已经挤满了住客，九州三岛的会盟同道都想来看一眼新晋化神第一，真正走进何家小栈，通过武空审验核查的客人，正是沈孟冬玉衡真君。
这是罗平安的师祖，如果要换个称呼，孟冬真君也是宝萍仙尊的神通传功徒弟，学过柔拳和元灵斗君变化，辈分一下子就乱了。
早些时候在擂台上交手，罗平安仔细打量过沈孟冬的姿态仪表，此时此刻深夜来访，孟冬师祖却是形销骨立，换上便装短衣以后越显得瘦弱。
从庭院吹进来一股寒风，中秋以后一天比一天冷，孟冬道君不好主动开口，却不愿意离开，就这么僵在走廊旁。
“师祖，你进来。”罗平安调息运气走完一个周天，丹田状态还好——
——他的腿脚受伤最严重，特别是与毕羽灵兽那一场比试，右腿几乎从根部撕裂，髋骨受到冲击，超过每小时一千公里的极速状态突然撞进泥沙缓冲区，他险些粉身碎骨。
沈孟冬这才唯唯诺诺，紧巴巴的走进房舍里，从凝神香炉旁边的小抽屉找到一张蒲团，盘腿坐在罗平安身边。
他把须弥芥子交给武空，早就卸下防备，法器也让出去，提着两壶白桃酒来，要好好和罗平安叙叙旧。
罗平安不紧不慢，聚土凝沙捏出一个小灶台，煅烧陶壶器皿，没有主动开口讲话。
沈孟冬也没有说话，把酒水灌进陶壶里——
——罗平安的指尖迸射出一股三昧真火，聚焦成食指粗细的射线，绕着陶壶的底部画出一圈圈蚊香印，要均匀加热酒食器皿。
做杂活的空档，沈孟冬终于开口讲话。
“师爷...”
“不是...”罗平安没绷住：“什么意思？”
孟冬真君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他性格本来乖戾，水形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冷幽默。
“我喊你师爷，宝萍尊者是我传功师父，又不能叫你师娘，自然就是师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别...”罗平安行气紊乱，三昧真火也跟着乱，激光照着竹席一路烧出去，好险没把屏风烧穿——他对火元灵的控制力没有那么精细，这不是他的强项。
孟冬真君随手一挥，使唤草木生根的法术，地板墙面立刻恢复如初。
罗平安：“我喊你师祖，你就叫我小罗，这样比较好。”
沈孟冬一时讶异，道途生涯见过不少一飞冲天的年轻人，单是他最青睐的真传徒弟，天淑得了紫阳花冠也会目中无人，少年心气占了上风，一言不合就骂他是老东西——武灵真君已经摸到了盘古星的至高点，登上合道极境指日可待，竟然还愿意认他这个师祖么？
紧接着，罗平安语出惊人。
“总得让我适应一下嘛，或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你来喊这个师爷，我就能接受了。”
沈孟冬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很羡慕这种精神状态，罗平安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掌门道君要仔细措辞，表达想法的时候要委婉，否则把真话说出去，总会有摩擦，有冲突，为了一亩三分地去流血斗争。
“小罗，以后怎么打算？”
罗平安：“什么以后？”
沈孟冬：“你得了金桂冠，已经登上九重天，三十三重天上有合道极境等着你——这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所以我...”
没等孟冬真君把话说完，罗平安大抵猜到了师祖的意思。
“老秦不方便跑到我这里来？要你探探口风？”
沈孟冬浑身一紧，没有想到罗平安早有预料。
数年以前，三元法会之时，这个年轻人刚刚筑基，要离开阁老山脉，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这短短几年对于化神道君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是对于武灵真君，似乎有了鱼龙变化，这个年轻人变得更成熟，更机敏，这双眼睛能轻易读懂别人的心思。
乾坤袋依然牢牢掌握在武灵真君手中，要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北辰部州本来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武灵山早就覆灭，整个门派都是两仪盟已经烹饪好的香甜人肉。
新时代的武灵山没有做出正式的外交声明，与两仪盟和四象盟都有来往，好像独立于尘世以外的姿态，从来都只说太乙玄门是铲除天魔的先锋，除了打妖怪，没什么事情好谈的。
玄烨仙尊丢了化身，这件事不好亲自开口来讲，他不能示弱，不能讨好武灵山——否则就是四象盟向两仪盟的保镖低头，要委身下拜求人办事，讨好北原的武装势力。
四象盟起先把武灵真君封为征南大将军，罗平安亲口答应，要玉衡派不再受到会盟同道的欺压暗害，为此必须救回小冠军侯，至于秦建业的化身？那是罗平安的口头承诺，也没有哪位道君把这件事当真。
可是它来得如此快，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去年初秋军队开拔，到今年的金桂冠之争，这个小孩子真的有可能救回秦家老祖的化身...
毫无疑问，这也是药不灵的刻意设计。
罗平安突破重重难关，被推上风口浪尖，傲慢与自满会慢慢腐蚀一个人，天禄教祖要从各个角度向武灵真君进攻，心灵的攻势尤为明显。
一个痴迷于武艺神通，时刻锻炼境界修为的对手很可怕，他脑袋瓜里只有打妖怪，那么更可怕了。因为物理消灭依然是盘古星最管用的暴力手段，但如果罗平安沉迷权力，困于情劫，忙着和同道勾心斗角——对于三毒教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不如先讲点别的？”罗平安引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准备把它留到最后。
沈孟冬：“喝酒？”
罗平安：“喝酒！”
两人举杯对饮，没有使用真元法力去解酒。
沈孟冬谈起天淑——
“——你天淑师父知道你得了金桂冠，她最开心。”
罗平安：“没有给她丢脸。”
沈孟冬：“她想来看你，早就想跑到西北去，可是东南战区传来捷报，立刻投军参战，要反攻东南，在老阳山会师——她是先登夺城的攻坚战士...”
“没有受伤？”罗平安问。
沈孟冬摇了摇头：“总是受伤，幸是没有伤及灵根与魂魄。”
罗平安：“太好了...”
沈孟冬：“卫明子的化身，还有杜丞那条小狗，他们被你打死以后，天淑好像着魔，总是盼着你能给她回信——她要感谢你，让我带了一件礼物给你。”
这么说着，沈孟冬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折扇。
“这是她紫阳花大比得来的天级法器，她舍不得用，犯了修行人守宝贪财的错，总要把本命法器打坏了，才会动用这件法宝，结果一直都没用上。”沈孟冬叹了口气：“我劝不住。”
罗平安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拿到手里——
——想要就是想要，不要就不要，他做起事来也简单。
“呃...”沈孟冬被罗平安干净利落的取宝动作惊到。
罗平安：“她肯定不喜欢，纹饰太精贵，不合她心意——我回去武灵山以后想办法倒腾一件合适的。”
沈孟冬：“秦环真死后，外门就空了一个炼器作坊。一直都没有别的门派进驻——你也知道...”
罗平安：“你占了四象盟的人族皇都，我把玄真打死，你要包庇我，老秦点过头，认了这件事，秦家人不敢来你这儿，死过人的岗位，谁还敢来？”
沈孟冬：“对呀...”
罗平安：“没有其他门派的火工坊愿意与你合作？”
沈孟冬：“对呀...”
罗平安：“这个事情你和富贵谈吧？我不懂流程，应该要走一个调查流程，玄风暂时抽不开身，武灵山方面的生产太缺人手，我不知道哪些人能走。”
谈起工作，罗平安变回了掌门道君的姿态。
沈孟冬：“本来在七十二峰，神霄派百年以前也有诸多长老开设了闭关洞府，与玄奇坊有学术交流的机会。”
罗平安：“你想在七十二峰开分会？可以呀，我在柏翠盈门见到好多稀奇古怪的法器，都是好宝贝，富贵也一直在仙市会场转悠，对伽蓝中洲的炼器技术很感兴趣。”
沈孟冬：“我是这么想的，武灵真君，既然之前有交换学徒的机会，不如把一些内门火工坊的弟子也引渡过去。”
罗平安言简意赅：“得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武灵山不收闲人。”
沈孟冬：“绝不会有闲人。”
罗平安：“还有别的事吗？”
沈孟冬突然有些迷茫，这句话来得那么突然，就像是逐客令。
“前几天是天雄的忌日...”
罗平安没有讲话了，变得安静。
沈孟冬：“我心里不好受，他在我门下呆了四百二十五年，看着他长大的...”
罗平安：“天雄师父教我三昧，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沈孟冬：“可惜没有孩子留下。”
罗平安：“家眷呢？”
沈孟冬：“天雄没有成亲，幼年时兵荒马乱，是伽蓝寺捡到的弃子，他体弱多病，住持方丈的眼睛尖，看到一户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来，选了最瘦弱的那个，丢在寺庙门槛上就跑了。”
罗平安：“他葬在哪里？”
沈孟冬：“依然在小西王陵，与秦家战死的道友们埋在一起。”
罗平安：“我找个机会挖了杜丞的坟，把他尸骨浇成铜像，送去西王陵吧。”
沈孟冬惊讶道：“你可要说真话，不要讲气话...”
“这就是真话。”罗平安的态度异常认真。
这个时候，孟冬真君才刚刚开始了解这个隔代徒孙——
——武灵真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格魅力。
与东方无明对垒封神台，太乙玄门一众战士纷纷踏进雷区，要和掌门同生共死，这在沈孟冬眼里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这些肉体凡胎如何能战胜仙尊的汽态巨灵？好像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只会白白丢了性命，与孟冬真君同辈的诸位掌门，诸位化神长老事后谈起这些事，只觉得可笑——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凡人得了假灵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是再去细想，要他们去面对真武伏魔道君，要他们的血亲子孙站出来助阵，恐怕也没有几个孩子敢为父亲母亲出头。
这不是仙族血亲之间的利益关系，也不是上下尊卑的从属关系，这支军队与武灵真君有难以割舍的恩义。天雄若是知道杜丞本尊暴死，东方无明的化身也衰亡，或许能含笑九泉，他教罗平安三昧和入定，不过滴水之恩，报了杀身之仇。
“我确实要代玄烨尊者来问候，再一次确认。”
沈孟冬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他只怕罗平安生气。
四象盟早年投注璇玑天神，只觉得这两个外乡人或许有一些潜力，赠予天材地宝延寿丹药，传功授法仙界教养，这些东西如今看来都不值一提，再想要罗平安让出乾坤袋，似乎有些唐突，有些贪得无厌。
珍珠伞和伏魔杵，这是宝萍仙尊与龙智法师的礼物。
玉衡派与秦家人给了罗平安什么呢？能换回玄烨的化身么？
沈孟冬不知道，不确定，更害怕触怒罗平安，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见过太多太多翻脸无情的修行人，彼时年幼求学是一副软弱嘴脸，此时占据上风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再去空谈友谊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要围绕着利益。
“我知道，师祖，我都知道。”罗平安没有等沈孟冬说完。
他看到孟冬真君气血虚弱，一定在二番三番比试之中受创，本来在灾年心神俱损，化神大比又害得孟冬真君劳心费力，满头白发颓颓老矣，天人五衰找上了这位老人。
罗平安：“我本来就想换回玄烨的化身，前提是药不灵没有耍花招——交换人质的程序能够稳妥进行下去。”
沈孟冬：“还要代替四象盟来感谢武灵真君的恩德...”
罗平安：“不不不，你不该谢我，喊老秦来谢我，他面子比你大。”
沈孟冬干笑着：“呵呵...哈哈哈...”
罗平安：“不要这么拘谨，我的好师祖。”
“我拘谨吗？”沈孟冬的脸色舒展开，压在心头的重石卸下。
罗平安：“你进门以后，体态紧绷，坐姿也端正，感觉太怪了！把工作谈完了才正常一点...”
这就是天禄教祖想要得到的结果，熟悉的伙伴，师长和同辈也变得陌生，被卷进利益的漩涡里，罗平安再也不自由，好像讲起什么事，他都不再是一个自然人，而是代表了太乙玄门，代表两仪盟，要劳心费力损耗神念去仔细思考。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孟冬更加迷茫了，他突然发现，罗平安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无论是芝麻黄豆的家长里短，或是一派掌门的繁重事务，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只看到了胸有成竹顺其自然，“我起先就这个见面礼的事，想了半天——或许带一些材宝来，可是当初你离开武灵山，除了托我向宝萍尊者求珍珠伞，除此之外也没有开口要别的东西。”
“我怕你瞧不起这些材宝，我也打听到，伏魔道君突破元婴时，没有天材地宝来护持。”
“我两手空空的来，再想到东南战事吃紧，我多拿走一部分，玉衡组织的战团官兵就少一部分，或许这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我心乱如麻，怎样才能报答你呢？要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就越来越老，拿着天淑的礼物来看你，却害怕你多想，我没有用师徒情谊绑架你的意思，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师祖，你就别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罗平安给出的答案太简单，好像早就说过了，不得不复读一次，“你家里什么条件？傲霜奶奶以前每个月俸禄才八斤灵石，省下来的钱去哪儿了？除了玄真这种大户人家里走出来的阔少要宗门照顾，分门别院的天之骄子在比武会场争夺资源，渡劫难关法器法宝都需要钱——玉衡既然占了周王朝的灵脉，对付天魔也是你的头等大事，这些都要花钱。”
“你要和宝萍比？和龙智师父比？他们一个送来大威大德怖畏金刚的天级法器，一个把化身都托付给我，怎么比？”
“我说，这不是谁给的多，谁给的少，不是这么算。”
“我和富贵来到这颗星球，遇见的第一个正常人是谁？绝不是惩恶使，不是这个要交钱私了，要我维护玄真名声的春哥，我知道春哥工作难，他有他的理由，可是我也有我的坚持。老秦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是勇敢的英雄，英雄传了几十代子孙，也会生出人渣败类，道德仙尊变成了一个符号，不能容许丝毫污秽的神像，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他没有那么厉害的神通，也没有什么招魂幡控心术，能远程精神操纵这五千多个家族同胞——这一切我都慢慢理解了，就像现在的我，战团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看着我，年幼的孩子要读武灵本纪，要讲罗平安打妖怪的故事，只是我没有那么多的牵挂，没有几十代子子孙孙要照顾，我倒是轻松得多。”
“反而是小阁老，是空法大师，是这两头灵兽，然后是玉衡派的师父们，是你们告诉我，我从地球老家来到盘古星球，我是天神下凡，我有使命和责任。”
“我一想？操？这么牛逼吗？难度这么大吗？上来就是顶级创业项目？我应该拯救苍生！我得做点什么！我能把这个牛逼吹出去么？当然要充满干劲去练功呀！”
“如果是玄真呢？玄真告诉我，我应该和他同流合污，或许可以分了兰傲霜的雪莲仙丹，我要变成食人魔鬼。”
“如果是五柳呢？五柳告诉我，我应该和它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就是个力气大一点的村夫，练金刚功的假和尚，变成皮糙肉厚的山贼大王...”
“如果只是春哥来找我？他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仙尊的子孙吃人，我也得把嘴闭上，不能把这丑事说出去，要我认可这种规则，我也就顺其自然，接受了这套说辞，我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或许能在四象盟找个工打，谁厉害我帮谁？那么我应该是东方无明的小跟班。”
“如果是陆远找到我？我就是他的工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要冻成冰棍带回琳琅国，然后跟着泽德仙尊做事，我和富贵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无论如何，我都不是武灵真君，哪怕要宝萍引导我走上道途，彼时我那么弱小，会变成她的收藏品。”
“这些人会和我谈使命与责任？他们把我当天神？天魔还差不多...”
武寰：“我可没有这么想。”
罗平安：“早些时候你想过，你就是那个山洞里的原始人。”
武寰：“吓唬你玩儿的！~我是心魔，可以不说真话！把你唬住了，你不就乖乖为我制造肉身了？”
罗平安不再去争执——
——转而向孟冬真君说。
“能做玉衡派的学生，我只觉得幸运，我们的想法也不谋而合，我会把玄烨尊者的化身带回来，至于其他事，两仪盟泽德仙尊请愿，我与他有利益来往，也会把他的化身带回来——化神大比之前，诸位道友不承认，也不相信我这个掌门道君，现在应该我说的话能算数？有人听？”
沈孟冬举杯：“若是到了天魔战场上，仙尊也得听你讲话。”
罗平安跟着举杯：“我还要疗伤，不是赶你走啊师祖，我这个脑袋瓜里就想着怎么对付药不灵，时间紧迫...”
“行行行！行！”沈孟冬连忙起身，准备离开，但是多问了一句：“武灵真君，你该如何拿回陆远尊者的化身？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太乙玄门恐怕不得安宁...”
罗平安就事论事，说出心中臆测，做了最坏的打算。
“天灾结束以后，我要是无法兑现承诺，武灵山和两仪盟终有一战。就在这个百年，黑潮退散以后，三毒教也要继续活动，妖魔不可能不吃人，不可能就这么饿死，或许要用半个世纪的时间去人间行走，找出药不灵的踪迹。”
沈孟冬：“就这么硬找？”
“我曾经以为李阿娇是药不灵的候选者，是天禄教的接班人，其实不是这样。”罗平安接着解释道：“她应该是药不灵的备选方案，这妖女天资卓绝。药不灵能想出交换人质的戏码，真要把陆远的化身让出来，他的阴神无处可去，魔功邪法要荒废百来年。”
“合道尊者的化身难以炼化，李阿娇的阴神却是天禄邪功的好材料，是药不灵的垫脚石。”
“对于我们来说，不值几个钱的邪婴妖女，在药不灵眼里却是宝贝——天魔解体法记载了许多天寿神功的行气诀窍，也有一套血肉瘟的灵能原理。”
“我认为药不灵迫切拿回李阿娇的阴神，使这女胎得到地肥，为他生养一个更好用更方便的身体。换句话说，他与泽德仙尊的化身撕斗，要完全征服这副肉身？没那么简单的——”
“——可是换成同门女徒弟的聚阴好血养尸好肉，无论是认李阿娇做母亲转世投胎，或是同门相残一口吞下，药不灵可以迅速恢复实力，短时间内又能翻江倒海为祸人间，现在他好像一条孤魂野鬼，来无影也去无踪，没有合身的地肥，没有血肉的支撑，法器法宝都难以炼化。”
“竟然是这样？”孟冬真君呢喃着。
“不说什么走遍九州三岛四地探访的玩笑话，我也没打算硬着头皮慢慢去追捕这个邪教祖师。”罗平安接着解释道：“战团的官兵们都是我的眼睛，不出十年二十年，小刀会的情报网络要往葛六仙洲继续铺开...”
沈孟冬：“如何能做到？四象盟也不会容忍这件事呀？武灵山要往中原派密探么？”
罗平安笑着说道——
“——什么密探？不都是我的学生么？你就是第一个把密探送到我门下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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