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日里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此刻却像是被暴风雨折断的芦苇，无声地陷进被褥里，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陆枫的腹部缠着素白麻布，可鲜血仍固执地渗出，在布料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边缘的血迹尚未干涸，在烛光下泛着暗色的光泽。
石二下意识抬手，想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可指尖还未触及皮肤，一声凄厉的鸟啸骤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尖锐得像是生锈的刀刃刮过铁器，又像是濒死之兽最后的嘶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石二的脊背猛地绷紧，寒意如毒蛇般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屋内所有暗卫在同一瞬间转向声源，刀剑出鞘的铮鸣连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宛如死神的低语。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死寂，竟是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袭来！
石二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觉一股森冷杀意贴着她的颈侧擦过，紧接着便是“铮——”的一声闷响——
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己深深钉入她脚前三寸的地面，箭尾震颤不止，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支诡异的箭。
箭杆上缠绕着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丝蜿蜒攀附，而尾羽上绑着的染血布条在穿堂风中猎猎翻飞，宛如一面来自地狱的挑衅旗帜，刺目得令人窒息。
石二的血液瞬间冻结，寒意从脚底首窜上脊背，膝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受控制地发软。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烛火拉长成模糊的光带，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她即将栽倒的刹那——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一颤。
“站稳。”
沈荣的声音低沉如擂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震得她后背发麻，他指节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肩骨，“他们这是挑衅。”
石二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副将绷紧的肌肉下汹涌的杀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随时准备撕碎猎物。
女人目光死死钉在那支仍在颤动的黑箭上，箭尾的嗡鸣像毒蜂的振翅般在耳畔萦绕不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床榻上的陆枫突然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那声音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裹着血沫，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这声音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石二的心脏，疼得她呼吸一滞。
她盯着那支箭，箭杆上暗红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这支箭本该穿透的是她的心脏，而不是让陆枫替她承受致命的代价。
血腥味混着苦涩的草药气息在帐内蔓延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她喉咙发紧，石二能想象到暗处敌人讥讽的嘴角，他们正像玩弄猎物的野兽般，享受着帐内每个人每一寸颤栗的恐惧。
石二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刺得胸腔生疼。
她强迫自己松开攥着沈荣衣袖的手指，指节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机关。
垂眸看去，掌心赫然印着西道月牙形的血痕，殷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而床榻边的男人——那个向来沉稳如山的男人——
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陆枫身上。
他紧绷的侧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修长的手指正飞快地处理着伤口，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屏风外的女人。
石二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重新落回脚边那支黑箭上。
箭尾的震颤渐渐平息，可那抹刺目的暗红却在她眼底灼烧出一个永不会愈合的洞。
喉咙里那三个字——"希司离"——如同困兽般在唇齿间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咽喉迸发而出。
石二猛地咬紧牙关，尖锐的疼痛从下唇炸开，舌尖随即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嘴唇被咬破，这腥甜的味道让她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这才惊觉自己竟将苍白的唇瓣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茫然抬起眼帘，正对上沈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沉着情绪令人心安稳重，此刻却是清晰地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散乱的鬓发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被咬破的唇瓣渗出殷红血珠，活像个误入将军营帐的可笑局外人。
"陆将军伤势过重。"
沈荣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棉絮传来，每个字都带着沉闷的回响，"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缝合伤口。"
男人顿了顿，目光在她血迹斑斑的唇上停留一瞬，"石姑娘且随我出去等候。"
石二这才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迈开步子，却在转身时忍不住用余光瞥向床榻方向。
那里，陆将军染血的战袍碎片散落一地，希司离手中银针的寒光在烛火下闪烁，每一帧画面都如刀刻般深深刻进她的眼底。
希司离正俯身在陆枫上方，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银剪，利落地剪开那件被血浸透的玄色战袍。
随着布料撕裂的轻响，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烛光下，与狰狞的伤口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希司离微微偏头，专注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中如同冰雕般完美而冷峻，连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都透着令人窒息的疏离感。
"当心门槛。"
沈荣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臂不着痕迹地微微施力，稳稳扶住石二因心神恍惚而摇晃的身形。
可石二的注意力全被身后的景象攫住——希司离的掌心正紧贴在陆枫赤裸的腰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另一手持着银刀，刀刃寒光一闪，精准地划开伤口边缘的腐肉。
那样亲密的接触，她再熟悉不过——那日她在山间摔伤，他也是这样，掌心贴着她的肌肤，指尖的温度几乎灼人……
(http://www.i7xsw.com/book/i0eCC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