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将军对南境风物倒是如数家珍。"宴清秋听见自己用储君应有的矜持语调回应,胸腔里的心脏却疯狂撞击着肋骨。
他多想补上一句"就像当年在翰林院,你为我讲解《南疆异物志》时那样",却只能将这句话混着辛辣的酒液咽下。
银筷碰触瓷盘的轻响中,他看见陆枫垂落的眼睫在烛光里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那阴影恰好遮住了她眼中可能闪过的任何情绪。
"属下惭愧,不过是随军驻守边关数载,略通些粗浅见识罢了。"陆枫微微欠身,垂落的眼睫在烛火中投下两弯新月般的暗影,将眸中所有情绪尽数遮掩。
宴清秋凝视着那片阴影,记忆却倏然回到明殿西郊——那年的桃花纷扬如雨,她仰首时,眼底盛着的春光比满林芳菲还要明媚;
藏书阁的夜烛下,她执卷的手指映着暖光,眼中星辉流转间为他讲解《山海经》的异兽图谱。
喉间蓦地涌上一股熟悉的苦涩,宴清秋无意识着杯沿。
当年她为他批注诗稿时,纤长的睫毛也曾这般低垂,却在烛光里透出温柔的弧度,而非此刻这般——像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铁栅。
"殿下?"希司离的声音再度传来。
宴清秋执杯的手悬在半空,杯缘残留的炙鹿肉香气突然与某个雪夜重叠——那是陆枫翻过宫墙,揣在怀里的梅花酥,酥皮上还沾着她指尖的温度。
帐外忽有北风呼啸而过,将记忆里那缕甜香吹得支离破碎。
宴清秋的指节无意识着杯壁,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蜷在陆府后巷青砖墙角的少年——隆冬飘雪的日子,他总是裹着半旧的狐裘,呵着白气等那扇角门"吱呀"轻响。
陆枫总会揣着还冒热气的点心翻墙而出,发梢沾着厨房灶间的烟火气。
"紫苏叶虽妙,终归是南境水土养出来的。"陆枫忽然轻笑,那笑声像檐角悬着的铜铃被夜风拂过,清脆却透着凉意。
她抬眸时,烛火在瞳孔里凝成两点寒星,"就像过了花期的青梅,再如何腌制,也寻不回枝头初绽时的清甜。"
"哐当——"宴清秋的手肘重重撞上鎏金案几,琥珀酒液泼洒在织锦桌帷上,晕开一片暗痕。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陆枫袖口——那里新绣的并蒂莲纹样针脚细密,莲蕊处还缀着两颗的南珠。
记忆猛然撕开一道裂口:三年前春分那日,三弟宴清池攥着这方绣样闯进书房,少年耳尖通红地说要送给"全京城最特别的姑娘"。
当时自己怎么笑的来着?还亲手替他挑了装绣样的紫檀匣子......
希司离突然轻叩杯沿,青瓷相击的脆响在帐内格外清晰:"说起来,三殿下近来可好?"
他指腹着杯身上冰裂纹路,"听闻新得了枚前朝双鱼玉珏,连就寝都要握在掌心。"
陆枫执箸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这个细微的颤动却像利箭般刺进宴清秋眼底。
(http://www.i7xsw.com/book/i0eCC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