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混乱不堪的神经上。那个男人轻蔑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凌，反复在她脑海里穿刺、回响。
“傍不上了？”
“省省吧小姑娘。”
“醒醒吧！”
她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这深秋的冷雨和更冷的现实冻结了。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心底那瞬间涌上的、灭顶的荒诞和冰冷。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紧紧护着的那份文件袋。透明的塑料膜上沾满了雨水和她的指痕，里面那张薄薄的纸，那宣告她身世巨变、命运逆转的证明，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双手发抖。
DNA报告上，“符合亲生关系”那几个加粗的黑字，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清晰，又无比讽刺。她举着它，像个虔诚的信徒捧着圣物，想要献给她的神祇，想要分享这足以改变她卑微人生的狂喜。
可她的神呢？
崩塌了。塌得如此彻底，如此猝不及防，连一点尘埃都没有留下给她
像一座建立在流沙上的华丽城堡，轰然倾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掉所有关于过去的幻想和未来的希冀。
林恒……消失了。像水汽一样蒸发了。在她终于可以不用仰望他、不用依靠他那带着施舍意味的“包养”、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在她最需要找到他、告诉他“看，我可以和你并肩了”的时候……他消失了。
带着林家倾覆的滔天巨浪，带着他父亲锒铛入狱、母亲疯癫惨死的惊天丑闻，像个最卑劣的逃兵，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缓冲的瞬间，就这么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抹去了。
他答应过的“明天”，成了一个最恶毒的谎言。
沈若瑶死死地攥着那份报告，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纸张在塑料膜下被揉捏得不成样子。那份曾让她欣喜若狂、视若珍宝的证明，此刻却成了对她最大的嘲弄。
平等？并肩？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冰冷的实木大门。门板光滑冰冷，映不出任何影子，只倒映出她此刻狼狈、苍白、双眼空洞的自己。
那空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凝结、沉淀，从难以置信的绝望，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的、更粘稠的、带着血腥味的黑暗。
他逃了。
在她终于可以不再仰望他、不再需要他的施舍的时候，他像甩掉一件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自己逃了。
凭什么？
一股冰冷的、尖锐的怒意，毫无预兆地，像毒蛇的獠牙，猛地刺穿了心脏外那层名为“绝望”的寒冰。
那怒意来得如此汹涌，如此暴烈，瞬间点燃了被冻僵的血液，烧得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彻底抛弃的暴怒！
他林恒，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用施舍的姿态说要“包养”她的林家大少爷，那个掌控着她一切喜怒哀乐的神祇，在她最需要他、最想靠近他的时候，在她终于拥有了可以平等对话的资本的时候——他居然敢逃？！他居然敢像丢弃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把她丢在这片冰冷的废墟里？！
他甚至……连听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沈若瑶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紧攥着报告的手。那张被揉皱的纸滑落下去，轻飘飘地掉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溅起几滴浑浊的水珠。她没有低头去看。
她只是慢慢地站首了身体。
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落。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沈若瑶的软弱和祈求，如同风中残烛，倏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凝结了冰与火的幽暗。那幽暗之中，清晰地映照着那扇冰冷紧闭的门。
他以为他能逃掉？
一个极其轻微、近乎无声的弧度，在她沾满雨水的唇角缓缓拉开。那不是笑，那更像是在灵魂深处裂开的一道缝隙，里面翻滚着最原始的、未被驯服的，带着血腥的甜香。
空气里，仿佛有看不见的弦被骤然绷紧，发出无声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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