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记者的呼吸，都被大屏幕上那张，充满了阴谋气息的照片，给死死扼住。
他们是上海滩最敏锐的猎犬，瞬间就嗅到了这背后，更庞大，也更惊人的，新闻价值。
顾宴辞，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对着助理，打了个手势。
屏幕上的照片，切换成了一份文件。
一份，来自瑞士银行的，加密的资金流向图。
无数条代表着巨额资金的线条，从苏氏集团的海外账户，像蜘蛛网一样，流向了数十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维尔京群岛的，离岸空壳公司。
而这些所有线条的最终指向，都汇集到了同一个地方。
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名字。
Harris Energy Group。
威廉·哈里斯的，能源集团。
“这些，是苏明远先生，在过去七年里，‘挪用’的所有资金。”
顾宴辞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总金额，三十二亿七千万。”
“每一笔，都通过威廉·哈里斯先生控制的，资本网络，流向了海外。”
“这些钱，没有一分，流入顾氏集团的账户。”
“相反，”顾宴辞的目光，变得无比锋利，“这些钱，被威廉·哈里斯，用来，在海外市场上，一次又一次地，狙击顾氏的股价，和并购项目。”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然后，他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而负责处理这一切，资金往来的，法律顾问团队，正是，许宗文先生和他儿子许明修先生所在的，盛源律师事务所。”
轰——
整个发布厅，彻底炸了。
如果说，刚才的照片，还只是一个引子。
那这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资金流向图，就是一颗，足以将许家父子，和威廉·哈里斯，彻底炸得粉身碎骨的，重磅炸弹！
真相，在这一刻，被顾宴辞，用最血腥，也最首接的方式，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这不是贿赂。
这是勒索。
是监守自盗。
是内外勾结，掏空一个百亿集团的，惊天阴谋！
苏晚晴坐在顾宴辞的身旁，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运筹帷幄的，绝对冷静。
她的心脏，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安全感”的，陌生的感觉。
这个男人，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
他是在，为她，为苏氏，甚至，为她那个犯下大错的父亲，清理战场。
他用自己的方式，将所有的脏水，泼回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顾总，那网上那段视频，又该如何解释？”
一个记者，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那段视频，”顾宴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建议你们，去问许明修先生。”
“问问他，是如何，拿到我顾氏内部停车场的，监控录像的。”
“问问他，那支录音笔里，录下的，究竟是他对苏明远先生的，威胁，还是，诱导。”
“更要问问他，”顾宴辞的声音，陡然转冷，“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为了，掩盖他和他父亲，长达七年的，罪行。”
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飞刀，刀刀见血。
他没有首接说出答案。
但他，引导着所有人，走向了那个，唯一的，最合理的答案。
那就是，许明修，贼喊捉贼。
发布会，还在继续。
但苏晚晴知道，这场战争，他们己经赢了。
顾宴辞，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一场足以毁灭他们的舆论危机，变成了一场，针对许明修的，公开审判。
当他们走下发布台时，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
但那目光里，再没有了质疑和审视。
只剩下，敬畏，与探寻。
苏晚晴跟在顾宴辞的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
她看着他宽阔的，可靠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谢谢。”
她在他身后，轻声说。
顾宴辞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走廊明亮的灯火，也映着她，那张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
“苏晚晴，”他说，“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你。”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是为了，你母亲。”
顾宴辞说。
“她当年，送我那支派克钢笔时，曾对我说，商人的笔，写的，不应该是利益，而是，道义。”
“我答应过她，会守住她的‘道’。”
“无论是谁，想毁了它，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话，像一股温暖的，却又带着酸楚的潜流，缓缓淌过苏晚晴的心田。
原来，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一个，对她母亲的，承诺。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经理，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
“顾总，苏小姐，不好了！”
“许明修先生……他，他从顶楼的露台，跳下去了！”
苏晚晴的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许明修……跳楼了？
怎么会？
以他的心机和城府，怎么可能，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一切？
她和顾宴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不解。
他们跟着经理，飞快地，冲向了顶楼。
顶楼的露台上，己经围满了人。
栏杆边，只剩下了一只，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属于许明修的，皮鞋。
和一张，被压在皮鞋下的，纸条。
顾宴辞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纸条。
纸上，是许明修那熟悉的，飘逸的字迹。
只有一句话。
一句，让苏晚晴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的话。
“晚晴，对不起。我守不住我们的记忆，也守不住，你父亲的，秘密。”
“那份真正的遗嘱，我藏在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去找它，然后，忘了我。”
苏晚晴看着那行字，浑身，如坠冰窟。
真正的遗嘱。
父亲，还有一份，真正的遗嘱。
而许明修，用他的死，将这个最后的，也可能是最致命的秘密，抛给了她。
他究竟，是畏罪自杀？
还是，用自己的死，布下了，最后一个，更绝望的，陷阱？
苏晚晴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那片被霓虹灯照亮的，南星里废墟的方向时。
她感觉，自己那件绣着未完工地图的礼服，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沉重。
那断掉的丝线，仿佛有了生命。
正在一寸寸地，勒紧她的脖子，要将她，拖入一个，更深的，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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