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细密的钢针,无情地刺穿着林风在外的皮肤。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碎片,艰难地向上浮沉。
他记得那刺耳的刹车声,记得挡风玻璃瞬间爆裂成无数闪耀的星辰,记得失控的失重感,还有……一片刺目的白光。
然后,便是此刻。
冰冷,潮湿,剧痛,以及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陌生感。
林风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流下,世界在他眼中扭曲、晃动。他躺在一片泥泞的荒野上,西周是影影绰绰、在风雨中摇曳的参天古木,形态狰狞,绝非他熟悉的城市绿化带。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
“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头涌上一股甜腥。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酸软无力,像灌了铅。低头一看,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早己被泥水和不知名的暗色污渍浸透、撕裂,变得破烂不堪,紧紧黏在身上,冰冷刺骨。手腕上那块精致的腕表,表盘碎裂,指针停滞在一个不可能的时间点。
“我…这是在哪里?”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环顾西周,只有无边的荒凉和原始森林的压迫感。没有高速公路的护栏,没有扭曲的汽车残骸,没有救援队的警笛,甚至连一个路标都没有。
一股强烈的恐慌感攫住了他。穿越?这个荒谬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跳入脑海。他,林风,一个刚在顶级投行站稳脚跟的现代精英,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就把他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环境。空气异常清新,带着雨后草木的清香,但同时也混杂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类似某种古老植物的奇特气息。雨势稍歇,但乌云并未散去,光线晦暗。远处似乎有鸟兽的鸣叫,声音悠长而怪异。
“必须离开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尝试调动身体里仅存的力气。现代社会的知识告诉他,在野外,首先要找到水源和安全的庇护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面条一样不听使唤,一个趔趄,又重重摔回泥水里,溅起的泥点糊了他一脸。
“该死!” 他低声咒骂,挫败感油然而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敲打着湿漉漉的地面,如同沉闷的鼓点,迅速逼近!
林风心中一凛,急忙屏住呼吸,不顾泥泞,拼命地向旁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滚去。荆棘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到一队人马如幽灵般出现在视野中。大约七八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暗青色的制式甲胄,虽然被雨水冲刷,仍能看出其精良。他们腰间挎着长刀,背负硬弓,神情肃杀,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为首一人,盔甲更为精致,肩甲上似乎刻着某种猛兽的图腾,眼神尤其冷厉。
“搜!殿下有令,方圆十里,任何可疑人等,务必带回!”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的是中文,但腔调古朴,用词也迥异于现代。
殿下?甲胄?长刀?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绝非什么野外生存训练营,也不是电影片场。他可能真的…来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古代世界!
马蹄声更近了,踏起的泥水几乎溅到他的藏身之处。一个侍卫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藏身的灌木丛。林风的心跳如擂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汗水混合着雨水流下。
“这边!” 另一个侍卫似乎发现了什么,指向林风滚落时在泥地上留下的明显痕迹。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出来!” 为首的侍卫统领“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刀身在阴郁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首指灌木丛。“否则格杀勿论!”
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林风知道,躲无可躲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从灌木丛后爬了出来,狼狈地跌坐在泥水中,抬起头,迎向那些充满审视和戒备的目光。
“你是什么人?” 侍卫统领居高临下,刀尖距离林风的咽喉不过三尺,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为何在此?穿着如此怪异!”
林风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刀锋,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大脑飞速运转。现代社会的经验告诉他,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绝对的力量压制,坦诚(至少是表面上的坦诚)和示弱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刻意让声音显得更加虚弱,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滑倒,沾了满手的污泥。“我…咳咳…我也不知道…”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困惑和恐惧,这并非全然伪装。“我醒来就在这里…头很痛…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片白光…和坠落的感觉…”
他指了指自己破烂的西装和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腕表碎片(他悄悄将一块较大的碎片捏在手心,只露出一点金属光泽),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侍卫统领:“这…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侍卫统领眉头紧锁,仔细打量着林风。这张脸虽然沾满泥污,但轮廓清晰,眼神虽然带着惊恐,深处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不像普通的流民或疯子。那身破烂怪异的“衣服”材质从未见过,那腕间闪光的“饰物”碎片也透着古怪。最关键的是,此人出现在太子殿下狩猎区域的边缘,太过蹊跷。
“失魂症?”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侍卫低声道。
“哼,装神弄鬼也说不定。” 统领冷哼一声,刀锋并未收回。“带走!此人形迹可疑,交由殿下发落!绑起来,小心看管!”
两名侍卫翻身下马,动作麻利地用粗糙的麻绳将林风捆了个结实。林风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拖拽着上了马背,横担在冰冷的马鞍前。马匹奔跑时的颠簸让他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冰冷的雨水和马蹄溅起的泥浆不断拍打在他脸上、身上。
他闭上眼,强忍着眩晕和不适,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殿下?发落?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还莫名其妙成了阶下囚!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这个“殿下”是善是恶?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他强迫自己冷静,努力记住沿途的景物和方向:越来越茂密的森林,隐约可见的蜿蜒小路,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木头和野草的气息。这是他了解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窗口。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豁然开朗。穿过一片密林,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坡地。坡地之上,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青灰色的高墙绵延,飞檐斗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巨大的朱漆府门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鎏金大字——
东宫!
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朱门紧闭,门前矗立着两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卫士,他们如同雕塑般肃立,雨水顺着冰冷的甲叶流淌,眼神漠然,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和庄严,与荒野的原始粗粝截然不同。
“下马!” 侍卫统领一声令下,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翻身落地。林风被粗暴地从马背上拖下来,踉跄着站在湿滑的青石地面上。
“在此等候!我去通禀殿下!” 统领对门口的甲士颔首示意,大步走向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沉重的门轴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开启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统领闪身而入,大门随即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世界。
林风被留在冰冷的雨幕中,身旁是如狼似虎的侍卫,前方是象征至高权力的东宫大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流下,浸透了单薄的破衣。寒意深入骨髓,但更冷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他抬头仰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和紧闭的朱门,那“东宫”二字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风暴的漩涡。而他,一个来历不明、穿着怪异的异乡人,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等待着门内那位“殿下”的裁决。命运的齿轮,就在这冰冷的雨水中,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王朝宫阙前,悄然转动。他紧紧握住了袖中那块尖锐的腕表碎片,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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