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午夜转院车**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午夜的寂静，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市局大楼的侧门。红蓝光芒透过高窗，在证物室冰冷的墙壁上无声地旋转、闪烁，投下诡异而律动的光影。
铁门再次打开。周队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深蓝色救护员制服、戴着口罩的男人，推着一辆折叠担架车。
“起来。”周队长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示意女警解开程雨晴的手铐。“你的情况特殊，市局这边条件有限。局里决定，立刻转送你去省精神卫生中心，进行更全面的精神状态评估…和隔离观察。”
“精神卫生中心？”程雨晴被拉起来，手腕上失去了冰冷的金属束缚，却感觉无形的枷锁更沉重了。隔离观察？他们要把她当成真正的精神病关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挣扎，但周队长冰冷锐利的眼神和旁边两个救护员沉默的注视，让她动弹不得。指根的烙印在持续灼痛，提醒着她体内流淌着非人的“污染”。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周队长没有解释更多，对救护员挥了挥手。“动作快点。路上小心。”
冰冷的铐圈再次锁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是铐在担架床的金属栏杆上。程雨晴被两个救护员一左一右架着，几乎是拖出了证物室，穿过依旧空旷、回响着他们脚步声的走廊。旋转的红蓝警灯光芒在墙壁上流淌，如同某种活物的冰冷血液。
侧门外，一辆车体印着“精神卫生中心”字样的白色救护车静静停着，后门敞开，像一个等待吞噬的白色巨口。深秋的夜风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远方城市模糊的喧嚣。
她被粗暴地推上车厢。车厢内部狭小，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陈旧塑料混合的刺鼻气味。除了担架床，只有固定在侧壁的一个小型医疗柜和氧气瓶。唯一的光源来自车顶一盏昏暗的小灯。两个救护员跟着上来，一言不发地关上了厚重的后车门。
砰！
沉闷的关门声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和声音。车厢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死寂。引擎启动，车辆开始平稳行驶，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
程雨晴躺在冰冷的担架床上，手腕被铐住，只能徒劳地侧过头。车厢壁上只有一扇很小的、位置很高的磨砂玻璃窗，透不进多少光线，也看不清外面。她闭上眼睛，烙印的灼痛和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祖母的警告、戒指的低语、死者体内的蜂巢、周队长冰冷的眼神…所有碎片在脑中疯狂搅动。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车轮的沙沙声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一种极其细微的、粘稠的、仿佛湿漉漉的抹布拖过玻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中响起。
**滋…咕噜…滋…**
声音就在耳边！来自车厢壁！
程雨晴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在她脸侧，那扇小小的、高高的磨砂玻璃窗外——
一张脸，正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是陈冬梅！
但那张脸…己经不能称之为脸！
皮肤像融化的蜡烛，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胶质的灰白色，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玻璃向下缓慢流淌，拉出长长的、令人作呕的粘丝。五官彻底模糊、移位、向下坍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融化、拉扯。一只浑浊的眼球从融化的眼眶里凸出来，几乎要挤出眼眶，死死地、空洞地“盯”着车厢内的程雨晴！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不断渗出粉紫色粘液的、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交错蠕动的、细密的黑色尖齿，更多的粉紫色粘液正从那里不断涌出，涂抹在玻璃上。
**滋…咕噜…**
那粘液涂抹的声音，正是这张融化的脸在玻璃上滑动、挤压发出的！
程雨晴的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在担架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手铐的链条被绷首，发出哗啦的声响！
“嗬…嗬…” 那张紧贴玻璃的融化面孔，撕裂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一个由粘液气泡破裂声组成的、模糊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气音，穿透了厚重的车厢壁和玻璃，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程雨晴的耳膜：
**“…找…到…你…了…蜂…后…”**
嗡——！！！
程雨晴指根的烙印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烙铁，瞬间爆发出足以烧穿灵魂的剧痛！一股狂暴的、冰冷的、非人的意志洪流，伴随着这剧痛，猛地从烙印深处炸开，蛮横地冲入她的脑海！
眼前的一切——昏暗的车厢、担架床、医疗柜——瞬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布满裂纹，然后彻底崩解、消失！
她再次被拖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粉紫色的、粘稠的意志之海！这一次，没有周明德崩溃的意识体作为缓冲。那片粉紫色的海洋深处，那个被无数幽蓝六边形屏障死死锁住的巨大核心光团，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冲击着牢笼！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意识海洋天崩地裂！
而在那粉紫色的怒海狂涛之上，一双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由纯粹吞噬意志构成的猩红复眼，缓缓睁开，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瞬间锁定了被卷入其中的、渺小的程雨晴的意识！
**“我的…钥匙…容器…”** 一个比宇宙更古老、比深渊更冰冷的意念，首接碾碎了她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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