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布下的镜子
我永远记得奶奶临终前那双枯瘦如柴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她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最后一丝清明，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妍妍，记住...凌晨三点...绝对不能照镜子..."
"尤其是浴室那面雕花镜的抽屉...绝对不能打开..."
当时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护人员冲进来抢救。奶奶的手突然松开，像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交接仪式。三个月后，我站在奶奶留下的老宅浴室里，面对着那面被红布整个罩住的古董镜，才明白那句话的重量。
搬家工人把最后一个纸箱放在客厅，擦了擦汗："苏小姐，您这房子...挺有年代感啊。"
我勉强笑了笑，多付了两百块小费。等他们离开后，老宅立刻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阳光透过积灰的彩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木质家具散发出的陈旧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浴室在二楼走廊尽头。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浑身一颤——正对着门的整面墙都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遮盖，布面下垂的褶皱形成一个诡异的人形轮廓。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下午3点15分，阳光正好，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只是个镜子而己..."我自言自语地靠近，手指刚触到红布边缘，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布料的触感异常冰冷，像是摸到了冬天的铁栏杆。
我猛地缩回手，红布却因为这一碰微微晃动，露出底下镜子的一角。那一瞬间，我发现看到了镜面闪过一道黑影，但定睛再看时，只有自己苍白的脸倒映在陈旧的水银镜面上。
"见鬼..."我决定暂时不管这面镜子，转而检查浴室其他部分。老式的铸铁浴缸，黄铜水龙头，还有一个小巧的木质抽屉柜嵌在洗手台下方。一切都保持着九十年代的风格，但出乎意料地干净，仿佛有人定期打扫。
晚上十点，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卧室床上。这间屋子显然是奶奶生前住的，床头还摆着我和父母的合影——那时我才五六岁，站在中间，父母的手搭在我肩上。照片里，奶奶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得近乎阴沉。
半梦半醒间，我被一阵滴水声吵醒。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凌晨2:47。滴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该死的水龙头..."我嘟囔着爬起来，光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浴室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
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红布不知何时己经滑落在地，那面雕花古董镜完全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更可怕的是，镜子里显示的时间是2:59，而我手机上分明显示2:48。
镜中的"我"穿着和我一样的睡衣，但表情却异常僵硬。我们西目相对的瞬间，我看见"她"缓缓眨了眨眼...比我慢了整整一秒。
我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洗手台上的玻璃杯。碎裂声中，镜子下方的抽屉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了几厘米，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逃跑，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向那个抽屉走去。
抽屉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钥匙，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并排躺着的婴儿，裹在相同的襁褓里。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1987.6.3 林宅 第三个孩子"。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中第三个婴儿的右耳后，有一个清晰的蝴蝶形胎记——和我后颈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我抬头看向镜子，惊恐地发现镜中的"我"正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我绝对没有做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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