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没有理会她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手中的那只绞丝镯上。
玄鸟图腾。
古老的鲜卑文字。
这其中，必然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仔细地观察着镯子内壁那些扭曲的文字，试图从那杂乱无章的刻痕中，找出一些规律。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
他发现，在那个狰狞的玄鸟图腾旁边，还有几个比其他文字略微清晰一些的符号。
那不是文字。
倒像是一种……纪年！
一种比北魏通行的年号，更为古老、更为原始的纪年方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祖父石弘渊，曾经逼着他背诵过大量的鲜卑史料，其中，似乎就提到过这种古老的纪年方式。
那是一种以部落首领、重大事件、或者特殊天象来纪年的方法。
这几个符号……
“狼噬残月……血色彗星……黑水滔天……”
石玄曜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他认出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纪年！
这是鲜卑某个古老王族，在遭遇灭顶之灾，国破家亡之际，用血与火镌刻下来的……末日谶言！
而这个王族，根据那些残存的史料记载，似乎与独孤氏的先祖，有着某种极为隐秘，却又至关重要的血缘联系！
难道……
一个无比荒谬，却又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猛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因为下颌脱臼而痛苦不堪的独孤氏。
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变形：
“永熙三年……洛阳宫变……”
“孝武皇帝元修……西迁惨死……”
“你……你们独孤氏……当年，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当这几句话，如同淬毒的冰棱，从石玄曜那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唇间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与血腥的气息。
瘫倒在地的独孤氏，那双原本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一种比刚才被揭穿步摇冠秘密时，更为深沉、更为绝望的恐惧，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幅度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不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于某种禁忌真相被触碰的、本能的战栗！
她的嘴巴，因为下颌脱臼而无力地张着，涎水混合着血沫，从她的嘴角不断滴落。
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滩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她想说话，想反驳，想否认。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如同破旧风箱般“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
她的眼神，却在石玄曜那步步紧逼的追问下，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那是一种，在所有秘密都被揭穿，所有伪装都被撕碎之后，彻底放弃抵抗的、认命般的绝望。
石玄曜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他知道，他距离那个被尘封了整整二十年，甚至更久远的，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的核心秘密，只剩下最后的一层薄纱！
“告诉我！”
石玄曜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独孤氏身体两侧的冰冷地板上。
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那充满了压迫感的阴影之下！
他的脸，距离她的脸，不足半尺！
他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与无尽疑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永熙三年的那场宫变，你，或者说，你背后的独孤氏，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只绞丝镯内壁上，用古老鲜卑文字镌刻的末日谶言，还有那个狰狞的玄鸟图腾，它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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