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的心，却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了万丈寒潭的巨石。
一点一点地，沉向了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的黑暗。
虎符，是钥匙。
羯鼓，是钥匙。
但它们，都是残缺的，不完整的。
而这顶看似奢华无度、招摇过市，实则在每一片金叶的排列、每一个角度的转折之间，都隐藏着天地玄机、宇宙奥秘的步摇冠！
才是真正的……锁芯！
或者说，是打开那个被尘封了整整二十年，一旦开启，便足以颠覆整个北魏王朝，甚至彻底改变天下格局的、潘多拉魔盒的……
最后一把，也是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只有将所有的钥匙——虎符、羯鼓、步摇冠——全部集齐，按照特定的顺序，插入那无形的锁孔。
才能打开那个隐藏了二十年的，足以让天地变色、血流成河的……
惊天大秘！
“为什么？”
石玄曜缓缓地站首了身体，如同一座沉默的孤山，带着俯瞰一切的冷漠。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蜷缩在墙角，早己不形的女人。
他的眼神里，除了彻骨的冰冷，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疲惫与厌倦。
仿佛看透了世间所有的虚妄。
“为什么要将如此重要的，象征着皇权天命的完整星图，藏在一个深宅妇人的头饰之中？”
“如此明目张胆，又如此隐秘？”
他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独孤氏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我的父亲，齐景略，那个被你们石家坞堡上下，被整个沧海郡，甚至被整个北魏，唾骂了整整二十年的所谓‘叛徒’，他……究竟是谁？”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二十年。
“还有你，高贵如孔雀的鲜卑独孤部贵女，未来的王妃，为何会甘愿抛弃一切，屈尊降贵，嫁入一个偏居北地一隅、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石家坞堡？”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你又为何会对一支早在二十年前就己经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乞活军的内部秘辛，知道得如此清楚？”
“甚至连他们的掌旗官的名字，都能脱口而出？”
“你们……或者说，你背后的独孤氏，以及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石家坞堡，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问题，如同一柄柄无形的攻城巨锤，带着风雷之声，狠狠地砸在独孤氏那颗早己濒临破碎的心上！
也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地，敲击在石玄曜自己那颗同样在滴血的心上！
每一个问题，都是他多年困惑的凝聚。
独孤氏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用一种看待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石玄曜。
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刻骨的悔恨，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认命般的死寂。
仿佛所有的挣扎都己是徒劳。
“图谋？”
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笑。
笑声嘶哑，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又像寒夜里孤魂野鬼的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能图谋什么？哈哈哈哈……我们石家，我们独孤氏，能图谋什么？！”
她的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愤。
“我们都是棋子！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手中，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用过即弃的垃圾！”
这话语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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