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缓缓伸出了他的右手食指。
那根因为常年紧握“斩浪”刀柄，而布满了厚实硬茧、骨节粗壮的食指，此刻，却在虚空之中，微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即将触碰到禁忌真相的、极致的兴奋与深入骨髓的悸动！
就如同一个饥饿的猎人，终于嗅到了猎物最浓烈的气息。
他的指尖，隔着数尺的距离，遥遥点向了那顶在他母亲头顶上，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步摇冠。
“这顶步摇冠，以金叶为星辰。”
“这九片最为硕大、排列有序的金叶，其方位、其形状，必然对应着那传说中的北斗九星！”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像两把刚刚出鞘的、饮饱了鲜血的绝世宝刀！
带着森然欲噬的寒光，毫不留情地、狠狠地刺进了独孤氏那双早己被恐惧与绝望淹没的眼眸深处！
“那么……”
石玄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嘶吼！
仿佛一头即将挣脱囚笼的猛兽，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剩下的七片金叶，又是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她，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盯着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肯错失她眼神中任何一缕稍纵即逝的闪躲。
他清晰地看到，她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细微的血丝，在苍白的唇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清晰地看到，她眼神中的恐惧，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彻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绝望所吞噬。
那种绝望，仿佛能冻结灵魂。
他知道。
他猜对了！
“是七曜！”
石玄曜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同金铁交鸣般斩钉截铁！
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不容许任何形式的辩驳！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钉进了事实的棺椁。
“日、月，以及金、木、水、火、土五大星辰，合称七曜！”
“《天象志》有云：九星掌天下之兴衰，七曜定万民之祸福！”
“九星七曜，共计十六，不多不少，正好对应这十六片金叶！”
“这，便是整个天穹宇宙运转规律的缩影！”
“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天授的……”
他的声音在这里微微一顿，每一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那雷霆万钧之前的片刻宁静。
“完整星图！”
轰——！
当最后那石破天惊的西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炸响的惊雷，从石玄曜的口中悍然吐出的瞬间！
他母亲独孤氏那根早己紧绷到了极限的精神弦，终于，彻底地，无可挽回地，崩断了！
“不——！”
她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与濒临崩溃的疯狂！
如同濒死的夜枭，在泣血哀鸣！
尖叫声穿透了这厅堂的死寂，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远远地传了出去。
惊起夜宿檐下的几只寒鸦，扑棱棱地飞向更深的夜空。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胡乱退缩，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她拼命地想要远离那顶步摇冠，远离石玄曜。
仿佛那不是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权力的图腾。
而是一块刚刚从炼狱中取出的、烧得通红的烙铁！
一个纠缠不休、索取性命的诅咒！
一个吞噬一切、深不见底的血色深渊！
“不是真的！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拍打着。
像是在驱赶什么无形的、恐怖的鬼魅，那些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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