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石落成的庄重余韵尚未在青草谷上空完全消散,便被一声撕裂夜空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嘶吼彻底击碎!
“敌——袭——!”
不是谷口哨兵例行公事的警示,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濒死的哀嚎!
声音来自谷地西侧,靠近岩盐部新开辟营地的方向!
阿灰的身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猎豹,第一个从篝火旁弹起!熔岩般的红瞳瞬间锁定西侧,手中紧握的铁匕首在跳跃的火光下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他没有任何迟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嘶吼传来的方向猛冲过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谷地里如同战鼓擂响!
鹿婆婆、苍须长老、林晓禾等人紧随其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西侧高坡下,靠近新挖掘的岩盐部半地穴入口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蜷缩在地,剧烈地抽搐着!
是岩盐部的一名年轻战士!林晓禾记得他,一个沉默寡言、总是跟在苍须长老身后、名叫“砾岩”的战士。他浑身是血,深褐色的岩甲族短毛被黏稠的血液浸透,黏连着泥土和草屑。一道巨大的、几乎将他开膛破肚的恐怖爪痕,从右肩一首撕裂到左腹!深可见骨!破碎的内脏隐约可见!鲜血如同泉涌,在他身下迅速汇成一滩不断扩大、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暗红!
他的一只手死死捂在胸前那道致命的伤口上,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另一只手则向前伸着,五指痉挛地抠抓着冰冷的泥土,仿佛想抓住什么。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扩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砾岩!”苍须长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巨大的身躯踉跄着扑到年轻的战士身边,覆盖着骨板的双手颤抖着,却不敢去触碰那狰狞的伤口。
阿灰蹲下身,熔岩般的红瞳锐利如刀,瞬间扫过砾岩身上那道爪痕的走向、深度和边缘翻卷的皮肉——不是野兽的撕咬!是兽人锋利的弯钩爪造成的!而且是极其凶悍、力量远超普通鬣狗族的攻击!
“鬣……鬣狗……”砾岩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苍须长老的身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苍须覆盖着骨板的手臂,指甲在上面刮出刺耳的声音。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漏气般的嘶哑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黑……黑爪……占……占了石山堡……”
“盐泉……血……全是血……”
“祭坛……黑石……骨头……我们的……骨头……”
“他……他们……在……在等……月圆……”
“快……快跑……报……信……”
“嗬——!” 最后一个破碎的音节戛然而止!砾岩的身体猛地一挺,抓住苍须手臂的枯瘦手指骤然松开,无力地垂落。他圆睁的、充满无尽恐惧和痛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青草谷深沉的夜空,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死了!
一个冒死穿越鬣狗族封锁线、只为将同胞被亵渎的噩耗和致命警告传递出来的战士,在完成使命的瞬间,燃尽了自己的生命!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苍须长老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覆盖着骨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砾岩死不瞑目的脸,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悲愤、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被彻底践踏的、岩石般的痛苦!
“黑爪……”苍须长老的声音如同两块带血的岩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寒意,“鬣狗族的屠夫……他竟敢……用我族人的血……染红盐泉!用我族人的骨头……筑他的祭坛!”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血债!必须用血来偿!石山堡!盐泉!必须夺回来!哪怕流干岩盐部最后一滴血!”
阿灰缓缓站起身,熔岩般的红瞳扫过砾岩身上那道致命的爪痕,又望向西方无尽的黑暗森林。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砾岩临死前破碎的话语,每一个词都如同冰冷的毒刺,扎进他的脑海。
黑爪!鬣狗族最凶残、最强大的几个头目之一!疤脸与他相比,不过是条疯狗!
血染的盐泉!用岩盐部战士骸骨筑起的黑暗祭坛!
他们在等月圆?等什么?某种血腥的仪式?还是……总攻的信号?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如同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青草谷!敌人不再是流窜的掠夺小队,而是一个占据了坚固堡垒(石山堡)、掌握了生命命脉(盐泉)、并正在进行着邪恶仪式的庞然大物!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岩盐部!青草谷这点灯火,这点新粮,这点初生的铁器,在黑爪眼中,恐怕只是下一场血腥盛宴的开胃菜!
“戒备!最高戒备!”阿灰低沉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瞬间打破了死寂!他熔岩般的红瞳扫向谷口和两侧山坡的瞭望点,“所有陷阱检查!栅栏加固!瞭望哨加倍!发现任何可疑,立刻示警!”
“草叶!立刻清点所有存粮!按战时分配!”鹿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决绝,瞬间压下了苍须长老的悲愤,“硬角!木爪!所有能做武器的东西,优先!箭矢!削尖的木桩!铁钉!越多越好!”
“苍须长老!”鹿婆婆的目光转向悲愤欲绝的岩甲族领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悲痛,留到胜利之后!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石山堡的一切!关于黑爪的一切!关于那个祭坛的一切!告诉我们!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救下我们族人的命!”
苍须长老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睛死死地盯着鹿婆婆,胸膛剧烈起伏。片刻的死寂后,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覆盖着骨板的拳头与坚硬的岩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屑纷飞!
“石山堡……”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开始了讲述。堡垒的构造、盐泉的位置、易守难攻的隘口、黑爪凶残的战斗方式、以及……那个建立在盐泉上方、用无数岩盐部战士骸骨堆砌、用于向某个未知邪神献祭的黑色祭坛……
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血淋淋的残酷。
林晓禾站在一旁,听着苍须长老的讲述,看着砾岩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黑暗祭坛、血祭、月圆……这些词汇带来的冰冷恐惧,远比面对疤脸的石棒更加深入骨髓。这是文明与野蛮最赤裸的碰撞!青草谷刚刚点燃的秩序之火,在如此深沉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知识!她必须用知识武装部落!陷阱、防御工事、武器改良……甚至,如何对抗那种可能存在的、邪恶仪式的心理威慑?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从人群缝隙里钻了出来。是小石。他显然被刚才的动静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带着泪痕。当他看到地上砾岩那恐怖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时,吓得小脸煞白,圆圆的熊耳朵紧紧贴着头皮,猛地扑到林晓禾腿边,紧紧抱住她。
“小禾苗姐姐……怕……好多血……”小石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林晓禾心中一痛,蹲下身将小石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不仅缠绕着战士,也缠绕着这些无辜的幼崽。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被篝火映照得或凝重、或悲愤、或恐惧的脸——鹿婆婆的决然,阿灰的冰冷,苍须长老的仇恨,硬角爷爷的忧虑,草叶的焦急,木爪的沉默……还有远处阴影里,长耳叔公那佝偻着背、抱着临时树枝拐杖、眼神复杂难明的枯瘦身影。
青草谷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避难所。它像一个被惊醒的、初生的生命,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最深沉的恶意和生存的残酷法则。灯火、粮田、铁器、盟约、律法……这些刚刚点燃的希望之光,此刻都笼罩在血泉和黑暗祭坛的巨大阴影之下。
砾岩用生命传递的,不仅仅是一个警告。
那是一张来自深渊的、染血的战书。
退无可退。
青草谷的“城”之梦,要么在血与火中浴火重生,要么……被彻底碾碎成泥,成为黑爪祭坛上又一具枯骨。
林晓禾抱紧怀中颤抖的小石,望向西方那片吞噬了石山堡的无尽黑暗。她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和青草谷,己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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