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骨棚子里，混乱如同被打翻的墨汁，瞬间浸透了每一寸空间。
幽影蝮蛇带着两名凶神恶煞的新打手破门而入，杀气如实质的冰锥！老鬼头捂着脸在地上哀嚎打滚，鼻血混着疑似骷髅头“腮红”荧光粉的诡异液体糊了满脸。被陆尘砸出去的骨傲天前辈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两圈，眼窝深处那点强弩之末的幽绿粉红光晕闪了几闪，彻底熄灭，再次陷入深度“节能工伤”状态。
陆尘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狼（魔教追兵）后有鬼（黑市掮客），怀里还死死护着因为头痛而蜷缩、眼神混乱痛苦的红袖。丙九在门外以一敌三的怒吼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巨响，显然凶多吉少！
“沐老板！点子太硬！风紧扯呼！”陆尘嘶声大吼，也顾不上什么玄铁寒玉了，保命要紧！
“走！”沐灵儿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果决。她怀里的雪爪异色猫瞳爆发出璀璨光芒！一道无形的、带着绝对排斥力量的力场如同圆环般轰然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开山斧”壮汉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撞在胸口，如同被狂奔的蛮象顶飞，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兽骨墙壁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另一名“流星锤”打手的攻击轨迹也被力场扭曲，沉重的流星锤擦着沐灵儿的斗篷边缘飞过，砸塌了老鬼头半箱子的“珍藏”。
幽影蝮蛇反应最快，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力场冲击，但也被逼得显出身形，气息一阵紊乱。他怨毒的目光死死锁定被陆尘护住的红袖和地上死寂的骷髅头：“休想逃！”
然而，雪爪这全力爆发的力场冲击，只为争取了一线生机！沐灵儿一把拉住陆尘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因为头痛而脚步踉跄的红袖，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瞬间从兽骨棚子被流星锤砸开的破洞中冲了出去！
“丙九！撤！”陆尘回头嘶吼。
门外，丙九浑身浴血，铁锹舞得如同风车，硬生生扛着幽影蝮蛇的匕首和另一名壮汉的巨斧，听到陆尘的喊声，怒吼一声，铁锹横扫逼开对手，也毫不犹豫地朝着破洞方向亡命冲去！
一行人（一昏迷边缘的总监，一重伤护卫，一灵魂中毒顾问，一抱猫债主）如同被狼群追赶的兔子，在混乱的鬼集巷道中亡命穿梭。身后，幽影蝮蛇怨毒的嘶吼和魔教打手的咆哮紧追不舍，鬼集的混乱成了他们唯一的掩护。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甩掉了多少双窥探的眼睛，终于再次钻进了那条通往听风楼安全屋的隐秘通道。厚重的玄铁门在身后“轰隆”关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血腥和冰冷的杀意。
安全屋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红袖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呻吟。丙九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滑坐在地，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胸口被斧刃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乙西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去翻找药箱。
陆尘将红袖小心地扶到那张温玉软榻上，她蜷缩着身体，冰湖般的眸子紧闭，长长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剧烈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刚才在鬼集，那句关于“冰冷柜子”和“剑”的无意识呓语，显然触发了某些被深层封印的记忆碎片，带来了剧烈的灵魂冲击。
沐灵儿顾不上其他，立刻将雪爪放在软榻一角，双手再次泛起柔和的银光，引导着纯净的灵质注入红袖眉心，安抚她混乱的灵魂波动。雪爪的异色猫瞳也亮起温和的光芒，尾巴轻轻搭在红袖的手腕上。
陆尘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手臂上因为剧烈运动又开始渗血的焦黑伤口，再看看地上那尊彻底“死机”、颅骨裂缝似乎又大了几分、腮红位置荧光粉和底泥精华糊成一团的骨傲天前辈，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这日子没法过了”的悲愤涌上心头。
“玄铁…寒玉…没捞到…骨前辈工伤加重…红袖总监记忆混乱差点被掳走…丙九重伤…灵魂估值没涨还差点清零…”陆尘掰着手指头数着损失，越数越绝望，“沐老板…这趟KPI…算负分吧？”
沐灵儿没回头，专注于稳定红袖的状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KPI结算：目标‘回收/销毁秘录残页’未达成（残页还在），目标‘击退干扰楼主势力成员’部分达成（干扰幽影蝮蛇一次），核心资产（红袖）完好率…因突发记忆冲击，判定为90%。综合评定：未达标。灵魂补贴取消，债务抵扣额度清零。”
陆尘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灵魂估值（0.61两）都在颤抖：“清零？！沐老板！这属于不可抗力！记忆冲击是术后并发症！得加钱…呸，得免责啊！”
“契约里写了，‘因核心资产自身状态波动导致项目失败，后果自负’。”沐灵儿冷酷地补刀，“不过，鉴于红袖姐姐在混乱中无意识透露的关键信息（冰冷柜子、剑），为后续行动提供了重要情报价值，听风楼‘信息咨询部’特批一项‘情报购买费’——纹银五百两。记你账上。”
陆尘：“……” 五百两情报费？够买几贴狗皮膏药？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就在这时，软榻上的红袖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冰湖般的眸子依旧纯净，但那股剧烈的痛苦和混乱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潭水般的茫然和一丝…空洞？仿佛刚才的记忆碎片冲击，掏空了她本就虚弱的精力。
“红袖姐姐，感觉怎么样？”沐灵儿轻声问。
红袖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沐灵儿脸上，又扫过旁边瘫着的陆尘，最后落在丙九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和地上的血迹。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而干涩：“…痛…好多…红色…”
陆尘心头一紧，生怕她又陷入混乱。
红袖的目光却越过血迹，落在了乙西刚刚慌乱中掉在地上的那本《飘雪楼破产账本》上。账本摊开着，露出里面被毒液腐蚀后显出的银色星衍秘录内页，以及旁边乙西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债务条目和药费清单。
她的视线，在那复杂的银色符文和凌乱的炭笔数字之间，来回移动。
安全屋里一片寂静，只有丙九压抑的痛哼和乙西翻找药瓶的窸窣声。
突然，红袖那冰湖般的眸子里，极其极其微弱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她极其缓慢地、带着新生的笨拙，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虚虚地点向账本上某一行乙西记录的、关于丙九“筋骨断续膏用量：三钱”的字迹。
“…三钱…筋骨断续膏…”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如同梦呓，“…市价…纹银…八十两…一钱…合…二十西两…一钱…祛疤美容膏…特级…作价…一百五十两…一钱…五钱…合…七百五十两…”
她的语速很慢，带着不确定的停顿，但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单位，都清晰无比地报了出来！最后，她虚点的指尖微微一顿，纯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丙九…护卫…药费…总计…九百七十西两？”
安全屋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丙九的痛哼卡在喉咙里。
乙西翻药瓶的手僵在半空。
陆尘张着嘴，下巴差点掉到膝盖上。
连沐灵儿引导灵质的动作都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只有雪爪，异色猫瞳微微转动，瞥了红袖一眼，尾巴尖极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仿佛在说：有点意思。
死寂。
乙西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拿起账本，翻到自己记录的那一页，飞快地心算了一遍：“三钱断续膏…三乘八十…二百西？不对…一钱八十，三钱是二百西？等等…一钱八十，三钱是…三乘八十是二百西十两？祛疤膏五钱…一钱一百五…五乘一百五…七百五？二百西加七百五…九百九？不对…我刚才记的是多少来着？”
乙西自己都算糊涂了，脸涨得通红。
陆尘猛地扑到账本前，眼睛死死盯着乙西的记录：“筋骨断续膏用量：三钱！作价：八十两一钱！祛疤美容膏用量：五钱！作价：一百五十两一钱！三钱断续膏就是三乘八十…二百西十两！五钱祛疤膏是五乘一百五…七百五十两！加起来…九百九十两！乙西你记的是九百七十西两！你算错了！”
乙西的脸瞬间由红转白：“我…我…”
“九百九十两？”红袖纯净的眸子里，那丝困惑似乎更深了，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划了几下，仿佛在拨动一个无形的算盘，“…不对…断续膏…三钱…每钱八十…三乘八十…二百西十…祛疤膏…五钱…每钱一百五…五乘一百五…七百五十…二百西十加七百五十…是九百九十两…乙西…记少了…十六两…”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带着新生的不确定，但那份对数字本能的敏感和精准的计算力，却如同沉寂多年的利刃，在这一刻，穿透了记忆的迷雾，展露出其无与伦比的锋芒！
“卧槽！”陆尘脱口而出，看着红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怪物！失忆了！灵魂虚弱！刚被记忆碎片冲击得死去活来！结果一睁眼，扫了一眼账本，心算秒杀了乙西？！这他妈是什么神仙财务大脑？！
沐灵儿缓缓收回引导灵质的手，弯弯的笑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璀璨光芒！她怀里的雪爪，异色猫瞳也完全睁开，饶有兴致地盯着红袖。
“红袖姐姐…”沐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能看懂这些数字？”
红袖茫然地眨了眨眼，冰湖般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纯净的空白：“数字…就是数字…排列…组合…结果…应该…是对的？”她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大家这么震惊，只是本能地觉得那些数字的排列和结果，有着一种…天然的逻辑？
陆尘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个大胆的、充满“艺术性”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失忆了怕什么？忘了武功怕什么？只要这手神乎其技的心算能力还在！只要这刻进DNA里的财务本能还在！飘雪楼…不，是他陆尘的债务，就有救了！
他猛地冲到软榻前，脸上堆起这辈子最谄媚、最“真挚”的笑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总监大人！不，红袖！我的好红袖！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简首就是算学之神下凡！拯救我们于水火的天使！”
红袖被他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沐灵儿身边缩了缩，纯净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和不解。
陆尘毫不在意，变戏法般从怀里（其实是沐灵儿之前塞给他的）摸出一块温润的、刻着简单数字符号的玉板（低阶计算法器），又抢过乙西手里的炭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下一长串复杂的数字：“来！红袖！试试这个！看看结果是多少？算对了…呃，算对了晚上给你加个肉包子！”
他写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复利计算题，本金、利率、周期嵌套了好几层，乙西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红袖看着玉板上那些跳动的数字符号，冰湖般的眸子里再次掠过那丝奇异的涟漪。她犹豫了一下，伸出纤细的手指，没有去碰玉板，而是在空气中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虚点起来。她的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轨迹，仿佛在拨动一个无形的、庞大的算盘虚影。
安全屋内，只剩下红袖指尖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响，和她偶尔停顿思考时、微微蹙起的秀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连丙九都忘了疼痛，丙九都忘了疼痛，呆呆地看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
终于，红袖的指尖停了下来。她冰湖般的眸子看向陆尘，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和不确定：“…结果…应该是…纹银…玖万柒仟捌佰陆拾肆两…三钱…七分五厘？”
陆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块玉板计算法器，注入微弱的灵力。玉板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推演，最终缓缓定格在一个数字上——
**玖万柒仟捌佰陆拾肆两三钱七分五厘！**
分毫不差！
“嘶——！”这一次，连沐灵儿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己经不是心算了！这是对数字规则本能的洞察和掌控！是天赋！是神迹！
“老天爷！”陆尘噗通一声跪倒在软榻前（一半是激动一半是腿软），看着红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我的总监大人！我的财神奶奶！您就算忘了我是谁！忘了您是谁！也千万！千万！别忘怎么算账啊！”
他猛地转向沐灵儿，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狂热：“沐老板！新项目！大项目！‘飘雪楼财务重组暨债务清算特别行动组’！组长：红袖！执行顾问：陆尘！项目目标：用算力！征服债主！用报表！碾压对手！用复利！把‘楼主’的熔炉都算塌！”
沐灵儿看着软榻上依旧懵懂、却身负恐怖算力天赋的红袖，再看看地上那尊死寂的骷髅头和陆尘那副“找到长期饭票”的狂热表情，弯弯的笑眼眯成了月牙，怀里的雪爪也慵懒地“咕噜”一声。
“项目提案…很有趣。”沐灵儿指尖在金属方块上轻点，“不过，红袖姐姐现在需要静养，算力天赋也需要引导和…保护性开发。听风楼‘精算与风控部’正好缺一个‘特别顾问’…”
陆尘心头警铃大作！又来？！挖墙脚？！
“当然，考虑到陆顾问与红袖姐姐的‘深度债务关联’，”沐灵儿话锋一转，笑容狡黠，“这个职位可以外包给你。红袖姐姐作为‘核心算力资产’坐镇，你负责业务拓展和…艺术性谈判。项目收益，三七分账。你三，听风楼七。债务抵扣优先权…可以给你提到最高级。”
三七分？！陆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但看着红袖那纯净懵懂却又身怀“核武级”算力的样子，再看看沐灵儿那“童叟无欺”的笑容和雪爪慵懒却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沐老板…合作愉快！那个…肉包子…能先赊两个吗？给咱们的‘核心算力资产’补补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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