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老铁匠那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叫，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程老大早己绷紧的神经！“这…这土！这水！！”惊恐的呼喊在弥漫着恶臭的堆肥场上空回荡，瞬间压过了寒风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攻城喧嚣。
程老大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和碎片的阴寒，仅剩的手臂死死抠住旁边一根支撑肥坑的木桩，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坑底！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
新翻出的土层中，几缕粘稠得如同融化沥青的墨黑色液体，正从坑壁的缝隙中缓缓渗出、蜿蜒！那液体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浓烈铁锈、刺鼻硫磺以及某种…腐烂金属的诡异腥气！这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与周围鲜活（哪怕是贫瘠）大地格格不入的邪恶感！更骇人的是，几条被翻出的、本该鲜活的粉红色蚯蚓，身体但凡接触到这黑色液体的部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僵硬、萎缩、碳化，变成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剧毒！这黑水有剧毒！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程老大的咽喉！他猛地想起乱石谷露天煤脉深处闪烁的诡异幽蓝！难道…难道这贫瘠的苍梧地下，早己被那种与饿了吗碎片同源的、邪恶的东西所污染？！
“程壮士！您看！这…这是啥？！”老张头带着哭腔的惊呼再次炸响，如同丧钟！
程老大僵硬地转动脖颈，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因极度紧张而扭曲。目光顺着老张头颤抖的手指，死死钉在坑底那流淌着墨黑粘液的更深处！
随着泥土被惊恐的铁匠下意识地扒开，半块断裂的、布满诡异扭曲纹路的古老石碑一角，赫然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石碑材质非石非玉，呈现出一种黯淡的、如同被岁月侵蚀的金属光泽。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从未见过的符号！它们扭曲、游动，如同活着的蝌蚪，又似某种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电路板纹路！繁复、冰冷、充满了非人的设计感！其中几个符号的轮廓，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隐隐约约，竟与饿了吗袋鼠标志那扭曲的、咧着嘴的形态…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嘶——！”
一股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冰冷彻骨的诡异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从那半块石碑和粘稠黑水中弥漫开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程老大在内，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无法言喻的、如同首面深渊般的恐惧！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
“呃啊——！”程老大如遭重击！胸口衣襟深处，那几块紧贴皮肉的饿了吗碎片，在接触到石碑气息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剧烈悸动！一股强烈到极致的贪婪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游子归家般的亲切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碎片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胸口疯狂地跳动、灼烧！阴寒的气息瞬间暴涨，与石碑散发的古老邪恶气息激烈共鸣，疯狂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贤…贤弟…”程老大艰难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穿过重重阻隔，死死望向县衙方向。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带着强烈警告和一种…奇异波动的搏动，猛地从夜宸渊胸口的芯片深处传来！仿佛在回应，在…对抗？！
“报——！！！”
城墙方向，一个县卒惊恐到撕裂的凄厉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碎了堆肥场上诡异的死寂！
“蛮子！蛮子动了！推着轒轀车！扛着云梯！朝北面豁口冲过来了！赵家的狗崽子亲自督阵！！黑压压一片！挡不住了！！！”
总攻！赵彪和蛮族的致命总攻！如同悬顶的铡刀，终于落下！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惊骇和诡异！程老大布满血污的脸上青筋暴跳，仅剩的手臂猛地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
“堵上！把这鬼坑给老子堵死！谁也不许靠近！！老张！带人上城墙！顶住！！！”
他吼声未落，身体己如同离弦之箭，不顾断臂处撕裂般的剧痛和胸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炮火连天的北城墙豁口方向，发足狂奔！每一步踏出，都牵扯着体内两股恐怖力量的撕扯，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着牙，嘴角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速度却丝毫不减！身后，老张头等人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抓起能找到的破刀木棍，哭喊着跟上。
北城墙豁口处，己然化为人间炼狱！
低矮的土墙在蛮族如同潮水般的冲击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巨大的轒轀车（蒙着生牛皮的攻城车）如同移动的堡垒，顶着城头稀稀拉拉、软弱无力的箭矢和石块，狠狠撞击着上次被火药炸塌、又被临时用碎石湿泥勉强堵住的豁口！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碎石泥块簌簌落下！
“呜嗷——！”蛮族精锐骑兵如同嗜血的狼群，在轒轀车的掩护下，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和狼牙棒，顺着被撞开的缝隙，嚎叫着向上猛冲！雪亮的刀锋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城墙上，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骨骼碎裂声混杂在一起！临时组织起来的守城者——半大的孩子、佝偻的老汉、瘦弱的妇人——穿着不合身的破烂皮甲，握着锈钝的刀枪，在蛮族精锐狂暴的冲击下，如同麦秆般纷纷倒下！鲜血如同廉价的颜料，泼洒在冰冷的城墙和夯土上，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碴！
“顶住！给老子顶住！”程老大如同浴血的魔神，冲上豁口！仅剩的左臂挥舞着一把从蛮族尸体上夺来的沉重弯刀！刀光如同匹练般横扫！噗嗤！噗嗤！两名刚刚攀上城头的蛮族骑兵，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高高飞起！滚烫的鲜血喷溅了程老大满头满脸！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陷眼窝里燃烧着两点近乎疯狂的幽冷火焰！断臂处的剧痛仿佛成了力量的源泉！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他如同礁石般死死钉在豁口最前沿，用身体和刀锋构筑起一道短暂的血肉堤坝！身后的老张头和几个还有力气的老汉，红着眼睛，嘶吼着用长枪、木棍、甚至石头，拼命地往下捅、往下砸！
然而，蛮族的人潮如同无穷无尽！更多的云梯架上了城墙！更多的蛮族骑兵顺着豁口攀爬上来！守城者的伤亡在急剧增加！防线摇摇欲坠！
“炮！给老子开炮！轰他娘的轒轀车！！”程老大一刀劈开一个蛮族的锁骨，溅了一身血沫，朝着炮位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如此微弱。
炮位处，负责操作的半大小伙（阿毛）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汹涌的蛮族，看着程老大浴血搏杀的身影，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他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抱起最后一颗沉重的实心水泥炮弹，塞进那冰冷巨大的炮口深处！然后，颤抖的手拿起火把，闭着眼，狠狠戳向那截浸油的引信！
嗤——！引信燃烧！火线钻入炮膛！
轰！！！！！！！！！
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再次撕裂战场！巨大的火舌和浓烟从炮口喷涌而出！沉重的炮弹带着毁灭的尖啸，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向城墙下方那辆巨大的轒轀车！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实心炮弹精准地命中了轒轀车厚重的顶部！木屑混合着破碎的生牛皮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坚固的车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一侧倾斜！推车的蛮族奴隶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垮塌的车体和飞溅的木刺淹没！蛮族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只持续了一瞬！
“杀！杀了那个放炮的！！”赵彪歇斯底里的咆哮在蛮族后方响起！他骑在马上，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疯狂！几支精准的、带着凄厉破空声的狼牙重箭，如同毒蛇般越过混乱的战场，狠狠射向炮位！
噗嗤！噗嗤！噗嗤！
阿毛和旁边两个负责填药装弹的半大小伙，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锋利的箭矢穿透了他们单薄的皮甲和身体！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胸口、脖颈处狂涌而出！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栽倒在冰冷的炮位上！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炮管和仅剩的那包火药！
炮哑了！最后的威慑…被拔除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城墙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防线…彻底崩溃了！
“贤弟…俺…尽力了…”一个混杂着无尽疲惫、不甘和释然的念头闪过脑海，程老大看着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豁口的蛮族刀锋，布满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仅剩的手臂紧握着卷刃的弯刀，准备迎接最后的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防线即将彻底瓦解、程老大准备以身殉城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生命力的搏动，如同沉寂万年的种子被瞬间激活，猛地从县衙方向、夜宸渊胸口的芯片深处爆发开来！这股搏动不再是警告或杀意，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一种…浩瀚无边的生命催化力量！
与此同时，程老大胸口那几块疯狂悸动的饿了吗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排斥和一种冰冷的、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狂暴怒意，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呃啊——！”程老大再次如遭雷击！身体剧震！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而在那混乱血腥的城墙之下，那被“没良心炮”轰塌的轒轀车残骸边缘，被炮弹溅起的泥土碎石覆盖的角落，几颗被爆炸冲击波从更深土层翻出的、毫不起眼的、沾满泥污的块茎状物体，在接触到程老大喷出的、蕴含着碎片狂暴能量和芯片生命催化力量的鲜血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神迹！
那几颗灰褐色、坑坑洼洼、如同畸形土疙瘩般的块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液体般流淌出来，穿透了表层的污泥！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
嗤！嗤！嗤！
几根粗壮无比、充满爆炸性生命力的翠绿嫩芽，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从那几颗毫不起眼的块茎顶端破土而出！疯狂地向上生长、蔓延！嫩芽粗如儿臂，翠绿欲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绒毛，散发出一种清新、蓬勃、与周围血腥战场格格不入的旺盛生命力！
嫩芽在凛冽的寒风和血腥的空气中急速伸展、分叉、抽出嫩叶！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便长成了几株足有半人高的、枝叶繁茂的奇异植物！宽大肥厚的墨绿色叶片在风中舒展摇曳，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活力！
而更令人骇然的是，在那几株疯狂生长的植物根部，被翻开的泥土中，借着那柔和的翠绿光芒，赫然可以看到——那几颗作为种源的块茎，其灰褐色的表皮之下，竟然也隐隐闪烁着与饿了吗碎片同源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暗金色诡异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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