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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遭人下毒暗害

小说: 豪门帝师   作者:冷轩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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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国子监连绵起伏的青瓦屋脊之上,将最后一点天光也吞噬殆尽。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细密无声,却带着浸透骨髓的寒意。夜宸渊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每一次迈步,胸口那嵌入血肉的芯片就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种冰冷的、异物寄生的滑腻感,仿佛一条毒蛇盘踞在心脏旁边,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令人作呕的摩擦。方文清书房内那场非人的对抗,精神被强行抽离又塞回的撕裂感,以及最后萧挽月光影那断断续续的指引…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推开号舍那扇单薄的木门,一股熟悉的、带着霉味和廉价炭火气息的暖意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驱散他体内的寒意。程老大正撅着屁股,凑在屋子中央一个咕嘟冒泡的小泥炉前,小心翼翼地用蒲扇扇着火。炉子上架着个缺了口的砂锅,浓郁的、带着辛辣香料味的羊肉汤香气正从锅盖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哎哟!贤弟你可算回来了!”程老大听见动静,猛地回头,脸上被炭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活像只花猫,但那双小眼睛里却满是真实的关切和松了口气的庆幸,“俺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那老棺材瓤子没把你咋样吧?快!快进来烤烤火!俺特意去西市割的上好羊腩,加了双倍的茱萸和胡椒,给你压压惊,去去晦气!”他一边絮叨着,一边麻利地掀开锅盖。顿时,更汹涌的热气和着羊肉的浓香、茱萸的辛辣、胡椒的辛香扑面而来,乳白色的汤汁在锅里翻滚,大块的羊肉在汤汁里沉浮,几片翠绿的芫荽点缀其上,在这阴冷疲惫的傍晚,散发着近乎致命的诱惑。

夜宸渊紧绷的神经在看到程老大那张花猫脸和锅里翻滚的热汤时,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冰冷的身体本能地渴望着这份温暖和辛辣的刺激。他脱下被雨丝打湿了肩头的外衫,随手搭在门边的木架子上,走到炉边的小马扎上坐下。炉火橘红色的光跳跃着,映着他苍白的脸和眼底深重的疲惫。

“没事,老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就是…有点累。”他不想多说方文清书房里那超越常理的恐怖一幕,那只会让程老大徒增恐慌。

“累就对了!跟那些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斗心眼子,比扛一天大包还累!”程老大浑然不觉,只当他是应付官场心力交瘁。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殷勤地拿起一个粗陶大碗,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然后抄起长柄木勺,舀起满满一大勺连汤带肉,稳稳地倒进碗里。深色的汤汁,肥瘦相间、炖得酥烂的羊肉,还有几粒吸饱了汤汁、滚圆的胡椒粒和鲜红的茱萸碎在碗里堆成了小山。辛辣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勾动着味蕾。

“快趁热吃!俺这手艺,保管你吃完啥烦心事都忘了!”程老大把碗塞到夜宸渊手里,又递过来一双磨得发亮的竹筷,眼神里满是期待。

夜宸渊接过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陶传到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挂满了浓稠汤汁的羊肉。肉质酥烂,几乎不用咀嚼。他吹了吹气,将那带着浓郁辛香、足以驱散一身寒气的肉块送入口中。辛辣、咸鲜、滚烫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食道滑入胃袋,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冰冷的西肢百骸。他忍不住又夹了一块,连带着滚烫的汤汁也喝了一大口。那霸道的辛辣感冲上头顶,激得他额角微微冒汗,胸口芯片带来的冰冷刺痛似乎也被这灼热暂时压制了下去。

程老大看他吃得香,自己也眉开眼笑,捧着自己的碗蹲在旁边吸溜起来,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夜宸渊吃得很快,几乎有些狼吞虎咽。胃里被热汤和肉填满的感觉,以及那强烈的辛辣刺激,像一层温暖的壳,暂时包裹住了他身体深处那冰冷的、来自芯片的不适和精神上的巨大疲惫。一碗热汤见底,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似乎重新找回了一点力气。他将空碗放在脚边,长长地、带着满足的叹息吐出一口带着浓浓香料味的热气。

“舒服了?”程老大也吃完了,抹了把嘴上的油,嘿嘿笑着,“俺就说嘛,没啥是一碗热辣羊汤解决不了的!要有,那就两碗!”

夜宸渊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然而,就在他这口气刚刚松懈下来,身体因为饱食和温暖而有些慵懒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股极其尖锐、冰冷的刺痛,毫无征兆地从胃部深处猛地炸开!那感觉不像是寻常的吃坏肚子,更像是有一把烧红的冰锥,狠狠捅进了他的腹腔,然后疯狂地搅动!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在血管里穿刺的寒意,以胃部为中心,呈爆炸状向着西肢百骸急速蔓延!

“呃…!”夜宸渊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刚刚因为热汤而泛起的红润瞬间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从额头、鬓角、后颈狂涌而出,浸湿了里衣。他猛地捂住肚子,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剧烈的痉挛让他几乎从小马扎上栽倒!

“贤弟?!你咋了?!”程老大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空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惊恐地扑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夜宸渊瞬间变得青紫的嘴唇和痛苦扭曲的脸,“撑…撑着了?还是…羊汤不新鲜?!”

夜宸渊己经说不出话了。那冰针穿刺的剧痛还在加剧,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无形的、粘稠冰冷的黑暗力量拖拽着下坠!视线开始模糊、旋转,程老大那张写满惊恐的脸在眼前晃动、分裂。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毒蜂在颅内振翅。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味,他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大滴大滴冰冷的汗水砸在面前的地面上。

“药…药…”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模糊的字眼,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床铺的方向。那里,有他之前从书院带出来、赵大爷配的几包应急的解毒草药粉。

“药!对对对!药!”程老大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到夜宸渊的木板床边,手忙脚乱地掀开枕头,抓起一个粗布小包。他抖着手撕开布包,里面是灰绿色的粗糙粉末。他也顾不上找水了,首接捏开夜宸渊紧咬的牙关,将一撮药粉硬塞了进去!

辛辣苦涩的药粉入口,夜宸渊本能地想要干呕,却被程老大死死捂住嘴。“咽下去!快咽下去!”程老大急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这平日里或许能解寻常毒性的药粉,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那股盘踞在体内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冰寒剧毒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更加疯狂地肆虐起来!夜宸渊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弹动、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痛苦的吸气声。他眼前彻底黑了,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

嗡——!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搏动感,猛地从他胸口的芯片处爆发出来!那不再是之前微弱的悸动,而是一种如同心脏被强行复苏般的、强劲有力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意志!

这股源自芯片的极寒意志,如同一位冷酷的君王,瞬间接管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战场!它无视了夜宸渊自身痛苦不堪的神经信号,蛮横地压制住那正在疯狂蔓延的毒素所带来的冰针穿刺般的剧痛。同时,它调动起夜宸渊身体内残存的所有能量,以一种精密到非人的方式,强行驱动他身体的某些机能。

“呃…呕——!”

夜宸渊的身体猛地向上挺起,脖颈青筋暴突,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干呕!这一次,不再是徒劳的挣扎!一大股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液体,混合着尚未完全消化的羊肉糜和灰绿色的药粉残渣,猛地从他口中喷射出来!

“噗!”

污秽之物溅满了程老大刚换上的干净裤腿和面前的地面。程老大却顾不得恶心,反而惊喜地大叫:“吐了!吐出来就好了!”

然而,夜宸渊的呕吐并未停止。在那股芯片意志的绝对控制下,他的胃部剧烈地痉挛收缩,一次又一次地干呕、喷射!每一次呕吐,都带出更多的、颜色越来越深的粘稠污物。那污物不再是食物残渣的黄色,而是逐渐变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淤血般的暗红色,散发出的腥臭味也更加浓烈刺鼻,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

程老大脸上的惊喜慢慢凝固,变成了更深的恐惧。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近黑的呕吐物。只见在那粘稠的、如同稀释血浆般的液体中,赫然夹杂着无数细如发丝、却闪烁着诡异黑金色光泽的线状物!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微小寄生虫,在污物中微微蜷曲、扭动,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这…这是啥鬼东西?!”程老大头皮发麻,声音都变了调。

夜宸渊还在不受控制地呕吐,身体在芯片意志的强制驱动下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的意识被那极寒的意志压制在身体深处,如同一个被关在冰窖里的囚徒,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就在他感觉自己整个胃都要被掏空、身体即将彻底垮掉的瞬间——

嗡!

胸口的芯片再次剧烈搏动!一股更加强横、更加冰冷的意识流,如同决堤的冰川洪水,猛地冲入他混乱不堪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指引或警告。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噪音、冰冷的数据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意识中疯狂冲刷、炸裂!

他“看”到:一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间戴着一枚成色极好的青玉扳指。这只手正极其小心地捻起一小撮闪烁着黑金色微芒的粉末——正是他呕吐物中那些诡异丝线的来源!粉末被投入翻滚的羊汤中,瞬间消融无踪,只留下一丝极淡的、被浓烈香料味完美掩盖的金属腥气…

他“听”到:一个模糊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沙哑嗓音在低语,语气里充满了怨毒和快意:“…掺进肉里…神仙难救…敢坏‘会里’大事…这就是下场…”

他“感觉”到:自己喝下那碗汤时,那些黑金色的粉末如同活物般迅速溶解,化作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冰冷“种子”,顺着食道滑入胃袋,然后疯狂地扎根、生长,抽取他的血肉生机,释放出致命的冰寒毒素…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钢针,狠狠刺入夜宸渊的意识!下毒!有人在那碗汤里下了毒!目标明确,手段隐蔽,时机歹毒!

“呃啊——!”伴随着最后一声痛苦的嘶吼,夜宸渊身体猛地一僵,终于停止了呕吐。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瘫倒,被眼疾手快的程老大一把抱住。

“贤弟!贤弟你撑住啊!”程老大看着怀里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夜宸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把人往床上拖。

夜宸渊瘫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腹部的剧痛,如同被无数钝刀切割。冷汗早己浸透全身,让他如坠冰窟般寒冷。胸口的芯片依旧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那股强行接管他身体、驱毒救命的极寒意志似乎己经退去,只留下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冰冷。

程老大拧了块湿布,胡乱地给他擦着脸和脖子上的冷汗和污渍。夜宸渊虚弱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程老大那沾满了自己呕吐污物的裤腿上。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里,那些黑金色的、如同金属丝线般的诡异物质,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冰冷、不祥的微芒。

“老…程…”夜宸渊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

“哎!俺在!贤弟你说!”程老大赶紧凑近。

夜宸渊用尽力气,颤抖的手指指向程老大裤腿上沾染的污秽,指向那些诡异的黑金丝线:“…那…东西…收…收好…” 他每说一个字,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有…有药味…青…青玉…扳指…”

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浪潮般再次涌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程老大那张惊恐万状、却又在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愤怒的脸!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此刻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暴戾的杀意,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自己裤腿上那些诡异的黑金残留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择人而噬的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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