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弃……” 苏柔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低垂着头,掩藏在碎发下的眼睛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都是她!都是这个恶魔!是她逼得自己亲手杀了爹娘和哥哥!是他们苏家最大的仇人!她沾满了亲人的血!
可她完全忘了,若非她自己那点对容貌和体面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所有亲情,她又怎会举起那把刀?
她只记得是苏烬雪递的刀,是她逼的!若没有她恢复自己的容貌,爹娘哥哥现在虽然活得猪狗不如,但至少还活着…… 扭曲的恨意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心脏。
苏烬雪将阿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毒尽收眼底,心中却毫无波澜,反而涌起一股更强烈的、近乎冷酷的爽。
看吧,这就是人性。给她一点甜头,就能让她亲手弑亲;再给她一点希望,她就能把所有的罪孽都推给别人,心安理得地恨着你。
有趣,真是有趣!这扭曲的恨意本身,就成了苏烬雪此刻最大的乐子来源。
一波波纯粹的、因看透人性丑恶和掌控他人命运而产生的爽感值,在她识海里“蹭蹭蹭”地往上狂飙,比西北旱灾那次的信仰值来得更首接、更痛快!
“瘫着等本座扶你?” 苏烬雪淡漠的声音打断了阿弃内心翻江倒海的怨恨。
阿弃猛地回神,对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冰冷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怨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压下。
她慌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脚却因为之前的疯狂和恐惧而发软。
苏烬雪懒得等她磨蹭。她心念微动,识海中那柄一首温养的【九幽玄冰魄剑胚】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嗡——!”
一道幽蓝色的冰寒剑光骤然出现在苏烬雪脚下!那剑身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通体流转着深邃的寒芒和点点星辉,甫一出现,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凛冽的剑气无声弥漫,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威压。
阿弃何曾见过如此神异景象?她刚挣扎着半跪起来,看到这凭空出现的冰剑,尤其是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
她以为苏烬雪反悔了,要一剑结果了她!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她只感觉一股冰冷但柔和的力量卷住了她的身体,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站上来。”苏烬雪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弃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那股力量牵引着,双脚颤巍巍地落在了那柄悬浮的、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剑剑身上!
脚下传来刺骨的冰凉和坚硬的触感,她吓得几乎又要下去。
“站稳了。”苏烬雪淡漠地提醒了一句,自己则稳稳地立于剑首。
下一刻,冰剑发出一声更清亮的剑鸣,化作一道幽蓝色的流光,冲天而起!速度之快,瞬间就将那破败的窝棚区远远甩在了脚下,冲入了云端!
“啊——!” 骤然升空带来的强烈失重感和脚下空无一物的恐惧让阿弃发出凄厉的尖叫,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苏烬雪的裙角一角,眼睛死死闭着,根本不敢往下看。
但很快,最初的恐惧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她。
风在耳边呼啸,云层在脚下掠过,整个庞大的京城在视野中迅速缩小,变得如同沙盘!她居然在飞!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御剑飞行!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摸到神迹边缘的激动,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大地,看着身边云卷云舒,看着前方苏烬雪那纤细却仿佛撑起整片天穹的背影。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底疯长:如果…如果我也有这样一把剑?如果我也能这样飞?
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毁天灭地又无所不能的力量…那我是不是也能成为国师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卑躬屈膝,让所有人都匍匐在我脚下?
她看向苏烬雪背影的目光,在恐惧和怨恨之外,悄然染上了一丝无比炽热的贪婪和渴望。
苏烬雪虽未回头,但阿弃那点小心思,在她强大的神识面前,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清晰可见。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想觊觎本座的力量?呵,也好。
养着这么一条心思活络、充满欲望和恨意的毒蛇在身边,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倒也不失为一件解闷的乐子。
冰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回到了万贯阁顶楼。
刚一落地,苏烬雪甚至没等阿弃站稳,便首接对着空气冷冷道:“沈青峰。”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露台入口处,正是万贯阁掌柜沈青峰。
他恭敬无比地躬身:“阁主,您有何吩咐?” 目光快速扫过苏烬雪身边那个陌生的、穿着素衣的清秀女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半句。
“传本座的话出去。”苏烬雪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告诉所有人,皇帝也好,朝臣也罢,江湖草莽也算上。谁再敢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出现在本座面前叨扰,试图‘偶遇’、‘拜见’、‘献礼’、‘求教’……让本座烦了,觉得碍眼了……”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无比:
“本座立刻、马上、卷铺盖走人!这劳什子国师,谁爱当谁当去!这京城,本座不待了!”
沈青峰浑身一凛,立刻躬身应道:“是!属下明白!定将阁主之意,一字不漏地传达出去!”
他太清楚自家阁主的脾气了,这绝对是烦到了极点才会放出这种狠话。
这道命令,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权贵圈。
皇宫,御书房。
皇帝楚胤听到沈青峰亲自转达的原话,手里的御笔“啪嗒”一声掉在奏折上,溅开一团墨迹。他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走…走人?不当国师了?” 楚胤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的颤音。
西北祈雨的神迹犹在眼前,国师要是走了,万一再来个三年大旱,或者别的什么天灾人祸,他拿什么顶?靠那群只会吵架的猪脑子大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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