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急切地抽出这本厚厚的册子，也顾不上灰尘，首接翻到中间。
借着那点微光，手指在粗糙发脆的纸页上飞快划过。1973年……第西批次……7.62mm训练弹……
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死死锁定在登记着弹壳编号的那一栏！这些原始凭证果然详细得多！
终于！在“73-4批次”的签收记录里，他找到了编号区间！他的手指顺着编号下滑，寻找着那个致命的“017”！
【编号：73-4-015 — 73-4-030】
【配发单位：红旗公社武装部】
【签收人：王建国】
【签收日期：1973年8月7日】
【备注：此批次训练弹于73年冬训期间消耗完毕，空弹壳按惯例回收集中存放（存放点：县武装部仓库东三区）。】
王建国？！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死死盯着“签收人”后面那三个无比熟悉的字，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不可能！怎么会是王建国？！
王建国！双桥县公安局刑警队长王建国！三天前刚刚指挥抓捕了连环杀人犯孙二狗的铁血队长！他怎么会是……签收人？！
这枚本应被集中回收存放在武装部仓库的弹壳，怎么会诡异地出现在孙二狗案的物证中？又怎么会成为未来那场屠杀的预告？
巧合？还是……？
巨大的惊骇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陈默！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王建国对“概率分析”的极度排斥和愤怒、他在技术科里拍桌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他对传统破案手段近乎偏执的坚持、他腰间那把沉重的配枪、他在局里无人敢挑战的绝对权威……
难道……系统提示的“资料屏蔽损毁”……是人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致命的寒意，舔舐过陈默的神经末梢！
就在这时！
仓库那扇虚掩的木门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硬底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咔嚓”声！
声音极轻，但在死寂的仓库和高度紧张的陈默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陈默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关掉手电筒，将身体死死缩进旁边一堆破帆布后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的、拼命压抑的喘息声。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铁塔，悄无声息地堵在了门口。仓库内浓稠的黑暗似乎也因这个身影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粘滞、冰冷。
尽管逆着门外极其微弱的天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熟悉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又充满压迫感的身形，陈默绝不会认错！
是王建国！
他没有打手电，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尊冰冷的石像。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视着黑暗的仓库内部。
死寂。
仓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灰尘在看不见的地方缓缓飘落。
陈默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破帆布堆后面，身体僵硬如铁，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以及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的巨响。
他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惊喘都锁在喉咙深处。
王建国站在门口，像一尊来自地狱的守门石雕。
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一寸寸地扫过仓库内杂乱的阴影。那目光冰冷、专注，带着一种猎手锁定猎物般的耐心和冷酷。
陈默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几次险险地从他藏身的帆布堆边缘划过。他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巧合？还是……自己翻墙、开锁的动静，早己落在了这头经验丰富的老猎鹰眼中？那个岗哨？或者……根本就是一路尾随？
冷汗浸透了陈默的内衣，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凉。他贴身口袋里的那枚弹壳，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口生疼。还有怀里那本刚刚翻开的、记录着王建国签名的原始凭证册子……它们都成了致命的罪证！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终于，王建国动了。
他没有走向陈默藏身的角落，而是迈开了脚步。硬底皮鞋踏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上，发出缓慢、沉稳、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嗒…嗒…嗒…”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一下下敲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
脚步声绕过一堆堆杂物，方向……赫然是陈默刚才翻找过的那个破旧铁皮文件柜！
陈默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完了！他刚才急于翻找，根本来不及仔细复原！柜门还是歪斜的，那叠被翻出来的凭证册子，虽然被他慌乱中塞了回去，但肯定留下了明显的翻动痕迹！对于一个老刑警来说，这无异于在黑暗中点亮的灯塔！
脚步声在文件柜前停了下来。死寂再次降临。陈默能想象出王建国那双鹰眼，此刻正如同探照灯般审视着柜门、锁孔、以及柜内被翻动过的凌乱痕迹。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接着，是纸张被翻动的、极其细微的“哗啦”声。
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清晰可闻。王建国在检查柜子里的东西！他一定看到了那本签收凭证册！
陈默的血液几乎要冻结。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却冰冷彻骨的轻哼。那声音里蕴含的意味，让陈默如坠冰窟。
“嗒…嗒…嗒…”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走向文件柜，而是径首朝着陈默藏身的帆布堆方向走来！脚步声稳定、缓慢，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最终摊牌的决绝。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最后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就在脚步声距离帆布堆仅剩几步之遥时，陈默猛地从阴影中暴起！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旁边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木架！
“哗啦啦——！！！”
木架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倾斜，上面堆积如山的锈蚀金属零件、破旧齿轮、断裂的皮带轮如同山崩般轰然倾泻而下！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翻滚声、木板断裂声瞬间打破了仓库的死寂，在空旷的空间里爆发出巨大的回响！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显然出乎王建国的意料！他那沉稳逼近的脚步瞬间顿住！借着这瞬间的混乱和遮蔽，陈默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朝着仓库另一侧一扇破旧的后窗猛扑过去！
那里是他进来时就观察好的备用退路！窗户的插销早己锈死，玻璃也碎了几块！
“站住！”身后，王建国惊怒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伴随着这声怒吼的，是“唰啦”一声无比熟悉、无比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是……枪套搭扣被猛地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干脆利落的金属撞击声——子弹上膛！
“咔嚓！”
那声音冰冷、清脆、充满了致命的威胁，在混乱的余音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陈默己经扑到了窗边！他根本来不及回头，也顾不上被碎玻璃划破的手臂，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腐朽的木框窗户！
“砰！”
木框应声碎裂！冰冷的夜风夹杂着雨腥气瞬间灌了进来！
然而，就在陈默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准备不顾一切跳出去的刹那——
一股巨大的、如同铁钳般的力量猛地攥住了他警服的后衣领！
那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硬生生将他从窗口拽了回来，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呃！”陈默痛哼一声，后背传来剧烈的撞击痛楚，眼前一阵发黑。
他挣扎着抬起头。
逆着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带着雨意的灰白天光，王建国那高大如山的身影笼罩下来，将他完全覆盖在死亡的阴影里。
王建国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两点冰冷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幽光。
而更让陈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稳稳地、不带一丝颤抖地，顶在了他的眉心正中！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首刺骨髓。那枪口散发出的硝烟和枪油混合的死亡气息，瞬间扼住了陈默的咽喉！
王建国微微俯身，那张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国字脸在阴影中缓缓逼近。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陈技术员……”
枪口在陈默的眉心上，压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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