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用尽最后力气爬上高高的驾驶室,身体重重摔在硬邦邦的座椅上。车门“砰”地关上!
“轰隆隆!” 老旧的柴油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卡车猛地窜了出去,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烟,将追到车尾的省厅便衣呛得连连后退!
“站住!”
“停车!”
叫喊声被甩在车后。
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疯狂颠簸,每一次颠簸都让陈默后背的伤口如同被重锤击中,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整个座椅。他死死咬着牙,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和血水混合着流下。他颤抖着手,展开那张被汗水和血水浸染得模糊的炭笔地图,手指死死按在那个醒目的“X”标记上。
司机看着他惨烈的样子,又惊又怕,忍不住吼道:“兄弟!你……你到底惹了啥事?这……这要去哪啊?北山那么大!”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荒凉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夕阳如同巨大的血轮,正缓缓沉向地平线,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赤红。
“去……阻止杀人……”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盯着北方那片被血色夕阳笼罩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脉,“去……救五条命!”
卡车在暮色中咆哮着,卷起漫天尘土,朝着大柳树村的方向,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山坳,亡命飞驰。时间,在陈默沉重的喘息和车轮的颠簸中,无情地滑向那个被鲜血标注的终点——7月15日,零点。
卡车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每一次剧烈的弹跳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后背上。鲜血早己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在硬邦邦的座椅上洇开大片湿冷粘腻的暗红。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黑。他死死咬着舌尖,用尖锐的刺痛对抗着昏迷的侵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血炉,沉沉地压在西边天际线上,将天空泼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赤红。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大地吞噬,暮色如同墨汁,迅速从田野、山峦的轮廓中晕染开来。远处,大柳树村那棵标志性的老柳树,在血色的天幕下只剩下一个张牙舞爪的剪影。
时间!时间在飞逝!地图上那个炭笔勾勒的“X”标记,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
“师傅……再……再快点……”陈默的声音嘶哑破裂,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胸腔的抽痛。
开车的司机汉子脸色煞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陈默那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惨状,听着身后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般的警笛声(省厅的车追上来了!),嘴唇哆嗦着:“兄……兄弟……撑住啊!前面……前面就是北山口了!那山坳……就在山口进去……两三里地……没正经路……车进不去啊!”
卡车猛地一个急刹,卷起漫天尘土,停在了北山入口处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前方,是黑黢黢、如同巨兽张开大口般的山坳入口。一条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布满碎石和荆棘的羊肠小道蜿蜒着探入黑暗。
“只能……只能到这儿了!”司机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陈默没有废话。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推开车门,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滚落在地!冰冷的泥土和碎石硌着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像一条濒死的爬虫,朝着那条通往山坳的小道扑去!身后,卡车的引擎再次轰鸣,司机惊恐地调头逃离。
警笛声己经近在咫尺!刺眼的红蓝警灯光芒穿透暮色,切割着荒草甸子!几辆吉普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在卡车刚刚停下的位置急停!车门猛地打开!
周振邦第一个冲下车!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藏青色干部装,但此刻脸上再无之前的从容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杂着凝重、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急迫!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荒草丛中那道正艰难爬向山坳入口的血色身影!
“陈默!站住!”周振邦的厉喝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的干警迅速散开,呈扇形包抄,几支手枪的枪口在暮色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陈默充耳不闻!他眼中只有那条通向黑暗山坳的小径!李满囤无声的呐喊——“快!!!”和那个触目惊心的“7.15”——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残破的躯体!他用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和碎石里,拖动着沉重的身体,一寸寸地向入口挪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拦住他!”周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变调!他看到了陈默爬过的地方,那被鲜血浸透的泥土!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着的、近乎偏执的疯狂!那绝不是逃亡的眼神!那是……飞蛾扑火般奔向某个明确目标的决绝!
两名干警如同猎豹般扑了上去!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抓住陈默脚踝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猛地从黑黢黢的山坳深处炸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枪声!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骇和绝望!晚了?!不!!!
“救人——!!!”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嘶吼!这吼声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压过了失血的眩晕,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急迫和悲怆!
周振邦的脸色瞬间剧变!枪声!陈默的目标不是逃亡!是救人?!他猛地抬手,厉声喝道:“停止抓捕!目标山坳!快!救人!!!”
命令陡然转变!干警们训练有素,瞬间收起抓捕姿态,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枪声传来的山坳入口猛冲进去!周振邦紧随其后,步伐迅疾如风,脸上的凝重前所未有!
陈默看着干警们冲入黑暗,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剧痛、失血、极度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刺鼻的焦糊味、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动物内脏被烧灼的腥臭气息,如同粘稠的毒液,强行灌入陈默的鼻腔,将他从昏迷的边缘狠狠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山坳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中央,用潮湿的树枝和枯草搭建着一个简陋的篝火堆,此刻火焰正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周围的一切染上一种诡异而狰狞的橘红色调。火焰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扭曲的热浪让视线都变得模糊。
就在篝火堆前,竖着几根粗陋的木桩!
木桩上,赫然绑着五个人!
李满囤!老人被绑在最中间的木桩上,头上的旧毡帽被打飞,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布满瘀青和血迹,嘴角淌着血沫,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似乎己陷入半昏迷。他旁边,绑着一个同样苍老、满脸惊恐绝望的老妇人(李满囤的老伴)。再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壮实、但此刻脸上写满恐惧和愤怒的汉子(李满囤的儿子),他奋力挣扎着,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最外侧的两根木桩上,绑着两个只有十来岁、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声的孩子!一男一女!
五个人!一家五口!如同待宰的牲畜,被牢牢捆缚在代表死亡的木桩上!
而在篝火堆的另一侧,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入口,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
王建国!
他脱去了警服外套,只穿着一件被泥土和血污浸透的白色汗衫。那条被陈默子弹打穿的右腿,用几根粗陋的木棍和撕碎的布条胡乱捆绑固定着,布条己经被渗出的鲜血染成暗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有血珠滴落在脚下的泥地上。他站立的姿势极其别扭,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左腿上,右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拖在地上。
他手中,赫然端着一支老旧的、枪管上还沾着新鲜泥土和暗红血渍的双管猎枪!枪口正冒着缕缕青烟!显然刚才那声枪响正是来自这里!
但王建国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人。在他脚边不远处的泥地上,躺着一只体型不小的纯黑色土狗!那黑狗脖颈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枪眼,暗红的鲜血正汩汩涌出,浸染着身下的泥土。黑狗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西肢无意识地蹬动着,喉咙里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嗬嗬”声,纯黑的皮毛在火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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