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死寂的沉默被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
“呵……”唐谪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鄙夷,“真是感人至深的重逢啊,厉霆琛。”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怎么?在那个冰冷的铁罐子里待不下去了?还是说……”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厉霆琛身后摔得晕头转向、正被林锦禾扶起来的林悦,语气陡然变得刻薄而尖锐,“你的‘前妻’在那边过得不如意,让你迫不及待地抛下明月,跨越时空也要追过来再续前缘了?!”
“前妻”二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厉霆琛的心口,也瞬间让刚刚从空间乱流眩晕中缓过神来的林悦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厉霆琛,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还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羞怒。
“唐谪!你闭嘴!”厉霆琛低吼,额角青筋跳动。唐谪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痛处和最狼狈的抉择,那瞬间的动摇此刻成了对方攻击他、羞辱他的绝佳武器。他无法解释,也无从辩解。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站在唐谪身侧的郝明月,目光终于从厉霆琛身上移开,顺着唐谪刻薄的话语,落在了他身后那个陌生的、却与她记忆中某个模糊形象有些重叠的少女身上。当看清林悦那张带着惊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时,郝明月那双清亮如寒星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一种了然,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她眼底原本残留的一丝关切和复杂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挺首了背脊,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锁进那副清冷孤绝的躯壳里。那无声的失望,比唐谪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钝刀,在厉霆琛的心上反复切割。
厉霆琛张了张嘴,想呼唤她的名字,想解释这荒谬的境遇,喉咙却像被铁水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了郝明月眼底的灰败,那是一种心死如灯灭的沉寂。他选择了留下,代价就是彻底失去了她的信任和……可能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情感漩涡中,唐谪的目光却猛地一凝,如同鹰隼般锐利地钉在了厉霆琛身后不远处那个单膝跪地、气息极度不稳的身影上——血隼!
唐谪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血隼的状态极其糟糕。他低垂着头,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破损的作战服下是狰狞的伤口和渗出的暗红血迹。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极度混乱、狂暴、如同即将爆炸的能量炉般的气息,以及手腕上那个闪烁着微弱却危险红光的装置,都让唐谪感到一种本能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不是纯粹的修真灵力,也不是废土世界的科技能量,而是一种被空间之力强行扭曲、污染后形成的、极度不稳定且充满毁灭性的异种能量!这种能量,在唐谪漫长的游历和对空间法则的钻研中,也是极其罕见和危险的。
唐谪的目光在血隼身上停留了数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光芒。他似乎在瞬间权衡了什么,脸上那种刻骨的愤怒和嘲讽奇迹般地收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算计。
“够了!”唐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这无声的僵持。他不再看厉霆琛,目光扫过狼狈的西人组,最终落在血隼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管你们是怎么掉进这个世界的,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现在,都给我闭嘴,跟我走。”
他顿了一下,视线扫过郝明月和林锦蕈,最后落在厉霆琛和林锦禾身上,补充道:“包括你们。”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掌控着全局的帝王。
厉霆琛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郝明月那毫无生气的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锦禾紧紧搀扶着几乎脱力的厉霆琛,警惕地看着唐谪,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林锦蕈。
林锦蕈的反应则平静得多。她没有理会唐谪的命令,也没有看厉霆琛和林悦,而是径首走向了自己的兄长林锦禾。
“哥!”林锦蕈快步上前,声音带着真切的担忧,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林锦禾身上被能量灼伤的痕迹,扶住他有些虚脱的身体。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与方才面对唐谪时的冰冷决断判若两人。
“感觉怎么样?”林锦蕈低声问道,清澈的眼眸仔细地检查着林锦禾的状态,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一丝温和的灵力探入,查探他体内的情况。
林锦禾脸色苍白,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异界能量被强行抽取的后遗症和空间穿越的撕扯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他艰难地抬起头,对上妹妹关切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他示意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休息。
林锦蕈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头并未舒展。她能感觉到兄长体内经脉的紊乱和气血的亏虚,这绝不是“有点脱力”那么简单。她抬头,冷冷地瞥了唐谪一眼,眼神中带着无声的控诉——若非他之前启动那个危险的罗盘,他们也不会卷入这场空间乱流,兄长也不会受此牵连。
唐谪对林锦蕈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气息极其危险的血隼身上。他朝着血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郝明月和林锦蕈道:“带上他。这个人很危险,不能让他失控在这里爆炸。”语气像是在处理一件不稳定的危险品。
郝明月沉默着,没有动作。林锦蕈则扶着林锦禾站起身,冷声道:“要带你自己带。”她对唐谪的命令显然并不买账。
唐谪眉头微蹙,似乎对林锦蕈的顶撞有些不悦,但此刻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他目光如电般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依旧半跪在地、强忍着体内能量冲突痛苦的血隼身上。
“走!”唐谪不再废话,率先转身,朝着森林深处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郝明月默默跟上,始终与厉霆琛保持着距离,甚至没有再看他和林悦一眼。
林锦蕈搀扶着林锦禾,也跟了上去。
厉霆琛看着郝明月决绝的背影,心口如同被巨石压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悔恨和痛苦,目光转向身边依旧惊魂未定、眼神充满戒备和困惑的林悦,声音干涩:“……跟紧我。”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至少,不能再让林悦出事。他示意林锦禾也跟上,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
最后,只剩下血隼。
他缓缓抬起头,碧绿的眸子死死盯着唐谪离去的方向,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冰冷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压制那股混乱的空间之力,却引得手腕上的装置发出更刺耳的滋滋声,红光急促闪烁。他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显然,他现在的状态极其糟糕,连基本的行动都困难重重。
唐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挣扎,脚步未停,只是冷冷地丢过来一句:“不想死在这里爆成一团烟花,就跟上。或者,你想试试一个人留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等着体内的‘炸弹’把你撕碎?”
血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致的屈辱和愤怒。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环境的警惕压倒了那点无用的尊严。他撑着地面,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踉跄着跟上了前面的队伍。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夕阳的余晖穿过茂密的枝叶,在这群来自不同世界、带着各自伤痛和秘密的旅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沉默地行走在生机盎然的古森林中,走向唐谪的居所——一个未知的、不知是庇护所还是新牢笼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沉重、猜疑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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