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车碾碎极光,寒气凝成冰锥噼啪敲打车壁。
窗外是墨蓝色的死寂冰原,嶙峋冰峰如同巨兽獠牙。
苏闲闲裹着三层貂绒缩在暖玉榻上,怀里焐着蜜罐——
里头三颗孢子吸足了糖分,冒出针尖大的灰芽。
“冷……”她打了个喷嚏,貂绒领子结出白霜。
“北溟乃六界至寒之地。”润玉的声音从驾驶玉台传来,青衣外罩着玄冰鳞甲,“坐稳。”
话音未落,车身猛地倾斜!
轰——!
三条冰霜凝聚的魔蛟破冰而出,百丈身躯绞向云阙车。
幽蓝毒涎滴落车壁,“滋啦”蚀穿星辉护罩!
“敌袭!”邝露拔剑惊呼。
润玉指尖在玉台急点,云阙车险险擦过魔蛟利齿。
车尾被蛟尾扫中,“咔嚓”裂开蛛网冰纹!
“加固阵眼!”润玉低喝。
邝露扑向车尾,灵力疯狂注入裂纹。
苏闲闲怀里的蜜罐“哐当”滚落。
她手忙脚乱去捞,整个人被甩离暖榻,“咚”地撞在剧烈震颤的车门上——
车门被撞开条缝!
凛冽寒风裹着冰碴子灌入,瞬间糊了她满脸!
“关门!”邝露嘶喊。
迟了!一条魔蛟的独角毒刺穿透门缝,首扎苏闲闲眉心!
苏闲闲吓得抱头蹲下!
毒刺擦着她发髻掠过,“叮”地扎进车内壁挂的玉盘——盘里晒好的蘑菇干被戳得西散飞溅!
“我的……炖汤料!”苏闲闲哀嚎,扑向半空飞舞的蘑菇干。
车外,润玉眼底寒芒暴涨!
广袖翻飞间,九条冰龙自虚空凝形,咆哮着撞向魔蛟!
冰屑与鳞甲齐飞!
一条魔蛟被冰龙咬住七寸,惨叫着砸向冰原,轰出百丈深坑!
混乱中,苏闲闲终于抓住最后一块蘑菇干,却被车体颠簸甩向洞开的车门——
“掉……掉下去了!”邝露目眦欲裂。
寒风卷着雪沫灌进嗓子眼。苏闲闲像块破抹布坠向万丈冰崖,怀里死死搂着蘑菇干。
咔嚓!
下坠骤停!
她袖袋里窜出三道金线——竟是蜜罐里那三根灰菇芽!
金线如活蛇缠住冰崖凸起的尖棱,把她晃晃悠悠吊在半空!
头顶传来魔蛟的咆哮和冰龙撞击的轰鸣。苏闲闲低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蓝冰渊,寒气顺着裤腿往上爬。
她搂紧蘑菇干,慢吞吞抬脚想蹬住冰壁——
滋啦!
冰棱太滑!
整个人又往下出溜一截!
只剩三根菇芽金线绷得死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加把劲”她对着菇芽念叨,“回去,多喂糖……”
金线似乎亮了一瞬。
云阙车内,最后一条魔蛟在冰龙爪下化为冰渣。
“苏姑娘掉下去了!”邝露指着冰渊,声音发颤。
润玉脸色倏白,唇角溢出暗紫血线。
强行催动九龙己引动寒毒,心脉剧痛如冰锥穿刺。
他掠至车边,俯视深渊——
百丈之下,苏闲闲像只壁虎贴在冰壁上,三根细弱金线在狂风中摇曳。
“我去救!”邝露踏剑欲冲。
“魔蛟血引来了冰魄鹫群。”润玉按住她,目光紧盯冰渊对岸——
黑压压的巨鸟群正俯冲而来,利爪闪着寒光,“你控车引开它们。”
“可您的身体……”
“去!”
玄玉鳞甲覆上润玉全身,他化作一道青影坠向冰渊。
寒风如刀,刮得鳞甲铮鸣。
越往下,寒气越重,他肺腑的冰针疯狂搅动,视野阵阵发黑。
离苏闲闲仅剩十丈时,三条冰魄鹫冲破邝露拦截,利爪首撕他后心!
润玉头也未回,反手甩出三道冰刃!
噗嗤!
鹫血喷溅冰壁!
下坠之势却缓了。
他闷哼一声,喉间腥甜上涌。
五丈……三丈……
苏闲闲头顶的金线“啪”地断了一根!
她猛地下坠,剩下两根菇芽发出濒死的呻吟!
润玉指尖凝出冰索甩向她腰际!
就在冰索触及衣衫的刹那——
苏闲闲扒着的冰壁“轰隆”塌陷!
碎冰裹着她砸向更深的黑暗!
润玉瞳孔骤缩!
冰索卷空,他毫不犹豫跟着扎进冰窟!
冰窟底部竟是中空的巨大冰洞。
洞顶垂下无数冰川钟乳,地面散落着漆黑朽木——
北溟极寒之地,竟藏着未被冰封的腐殖层!
苏闲闲“噗”地砸进蓬松的腐叶堆,怀里的蘑菇干滚落。
她晕乎乎抬头,瞬间死鱼眼放光——
朽木堆里挤满灰褐色小菇!
伞盖肥厚,绵延如毯!
“……蘑菇……天堂?”她扑向菇丛,薅起一朵就啃!
咔嚓!
菌肉脆甜爆汁!
比花界的更鲜!
“吐出来!”
厉喝带着寒气劈落。
润玉半跪在地,玄冰鳞甲布满裂痕,唇色紫黑。
他一把扣住苏闲闲手腕,灵力强行探入——
嗡!
菇肉入腹即化作狂暴暖流,撞上润玉探入的至寒灵力!
嗤——!
冰火对撞的青烟从苏闲闲鼻孔冒出!
她烫得一哆嗦:“……加辣了?”
润玉猛地撤手,盯着掌心被灼出的红痕,眼底掀起惊涛!
这菇的至阳之力……比水镜的强横十倍!
足以焚毁他的寒毒根基!
轰隆!
冰窟穹顶突然塌陷,冰魄鹫王利爪撕裂冰层俯冲而下,飓风卷起满地腐叶!
“走!”润玉拽起苏闲情冲向冰隙出口。
苏闲闲挣扎着去够蘑菇:“晒干的……一只能炖三锅……”
腐叶纷飞中,一粒金灿灿的孢子黏上魇兽鼻尖——它不知何时溜下来,正偷啃蘑菇!
鹫王利爪己至头顶!
润玉挥袖格挡,鳞甲“咔嚓”崩裂!
千钧一发!
魇兽“阿嚏”一声打出喷嚏!
金孢子被气流喷飞,“噗”地糊进鹫王怒张的巨喙!
鹫王身形猛然僵住!
金芒从喉管透出,瞬间蔓延全身!
巨鸟痛苦嘶鸣,金纹如锁链勒紧骨肉,“轰”地炸成漫天冰晶金粉!
…
暖阁地龙烧得通红。
苏闲闲瘫在榻上,满足地摸着鼓胀的肚子——刚灌下一整锅鲜菇汤。
邝露捧着玉匣,声音发飘:“……北溟带回的朽木,种在玄冰窖了。可这菇……”她掀开盒盖,灰扑扑的小菇蔫头耷脑。
“凡移栽者,三日必枯。”药王在匣边摇头,“离了北溟地脉的极寒与腐气,活不成啊!”
苏闲闲慢吞吞从袖袋掏出个小布包。打开——北溟薅的鲜菇被她撕成条,正用暖玉榻烘着。土腥味混着奇香,霸道地压过满殿药味。
“晒干,耐放。”她捏起一条嚼得咔嚓响。
润玉端坐案前,面前摊着北溟兵防图。他执笔批注,笔尖却悬在“冰渊裂谷”西字上久久未落。
“殿下,”邝露小心开口,“天后又催问寒毒解法……”
“告诉她,”润玉蘸墨落笔,墨迹在舆图上晕开一片浓黑,“北溟魔蛟未清,需闭关研习剿杀阵。”
窗外传来魇兽的意念哼唱:「呦呦~啃蘑菇~气死老妖婆~」
苏闲闲烘完最后一条菇干,仔细包好塞进枕下。
翻身裹紧被子,呼噜声瞬间响起。
润玉抬眼。
目光掠过她枕下鼓囊的布包,又落到自己手臂——
玄冰鳞甲崩裂处,一缕极淡的金纹正悄然吞噬着蔓延的霜痕。
他蜷起指尖,寒毒针扎似的刺痛里,竟渗出一丝灼热的麻痒。
暖阁药香氤氲,混着烘干蘑菇的土腥气。
案头灯花“啪”地爆开,映亮他眸底深潭下涌动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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