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筒子被她踢得又滚了半圈，露出刻在底部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小记号——一个扭曲的如同恶鲨利齿的徽记！金鸳盟的标记！
“苏姑娘！怎么回事？”方多病己经分开人群冲了过来，一脸紧张。他身后跟着几个百川院的同僚。
苏闲闲根本没注意那标记，她指着地上的瓜子仁，又指指那铁筒子，气鼓鼓地告状：“它！就是这个破铁筒子！砸碎了我的罐子！还害我瓜子仁全撒了！”她蹲下身，捡起那铁疙瘩，掂量了一下，还挺沉。她翻来覆去看了看，筒身冰冷，做工倒是挺精巧，有几个小孔洞和凸起的机括。
“这铁疙瘩…”苏闲闲皱着鼻子，抬头看向方多病，眼神里充满了一个吃货最朴素的疑问，“能换二两瓜子不？” 她想着这个铁块还挺沉，卖废铁应该能值点钱，至少补偿她的瓜子损失吧？
静！
擂台上下，贵宾席上，周围伸长脖子的吃瓜群众，集体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掉根针都能听见。
“噗——”贵宾席上，正在喝茶掩饰尴尬的赵山河盟主，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首咳嗽。 “噗嗤！”擂台上那个九节鞭汉子没忍住，笑得鞭子都差点脱手。 围观群众更是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那姑娘说什么？换瓜子？” “哎哟我的娘！这暗器长得是挺像铁疙瘩！” “二两瓜子？哈哈哈哈！姑娘！这玩意儿够买下整个瓜子铺了！”
方多病脸都绿了！他刚才就觉得那铁筒子眼熟！苏闲闲拿起来一看底部——虽然被瓜子壳糊住大半，但那狰狞的鲨齿徽记一角还是露了出来！
金鸳盟的制式袖箭！还是淬了毒的透骨箭筒！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精巧杀器！
他浑身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这姑奶奶居然想拿这玩意儿去换瓜子？！还二两？！
“苏！姑！娘！”方多病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将那冰凉的铁筒子夺了过来，手指都在抖，“这！这不能换瓜子！”他飞快地用袖子擦掉筒底的瓜子壳碎屑，那个完整的扭曲狰狞的鲨齿徽记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金鸳盟！是金鸳盟的淬毒袖箭！”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百川院老捕快失声惊呼！
全场笑声戛然而止！瞬间被倒抽冷气的声音取代！
金鸳盟？！杀手？！
方多病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射向袖箭飞来的方向！动作快如闪电！
那个摔出袖箭的斗笠杀手，在苏闲闲喊出“换瓜子”的瞬间就知道彻底暴露了！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往人堆里扎！想趁乱逃走！
“哪里走！”方多病热血沸腾，终于轮到他大显身手了！一声清啸，尔雅剑“呛啷”出鞘，寒光一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那仓惶逃窜的灰影疾扑而去！
“保护盟主！” “抓刺客！” 会场顿时大乱！惊呼声怒吼声刀剑出鞘声混成一片！百川院弟子和各大门派的高手纷纷行动起来！
混乱的中心，苏闲情还蹲在原地。她看着被方多病抢走的“铁疙瘩”，又看看地上散落的沾了泥土的瓜子仁，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的瓜子仁！她的二两瓜子！全泡汤了！
她委屈巴巴地扁着嘴，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巨大无比的瓜子口袋——幸好这个没撒！她紧紧抱住口袋，仿佛抱着唯一的希望。然后，她伸出沾着泥的小手，开始一颗一颗无比珍惜地捡拾地上那些还算干净的瓜子仁…
擂台上的比斗早己没人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方多病和那名金鸳盟杀手的追逐战上。那杀手武功不弱，但被识破后心慌意乱，又被方多病死死咬住，几个起落就被逼到了会场边缘。一番不算激烈的缠斗后（主要是杀手被苏闲闲骚操作搞崩了心态），方多病一记漂亮的扫堂腿，配合着尔雅剑精准的点穴，干净利落地将杀手制服在地！
“好！” “方少侠威武！” 喝彩声瞬间响彻会场！方多病抹了把额头的汗，胸脯挺得老高，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武林盟主赵山河更是亲自走下贵宾席，拍着他的肩膀，连声称赞“少年英雄，后生可畏”！
喧嚣和赞誉如同潮水般涌来。方多病被热情的武林同道围在中间，意气风发。
而在会场最不起眼的角落，围墙根下。 苏闲闲终于捡完了最后一颗还算干净的瓜子仁。她用衣角仔细擦了擦，吹掉浮灰，珍惜地放回自己的大布口袋里。然后，她把那个巨大的“战利品”袋子紧紧抱在怀里，缩回冰冷的石墩子上，继续“咔嚓咔嚓”地磕了起来。阳光照在她沾着瓜子壳碎屑的侧脸上，一片岁月静好，深藏功与躺。
不远处，天鹰帮负责发瓜子的弟子抹了把汗，看着那位磕得忘我的灰衣姑娘，又看看被众人簇拥的方少侠，犹豫了一下，还是指挥手下：“去！再给那位女侠送两大包瓜子过去！要炒得最香的那种！她…她今天立大功了！” 虽然这功劳立得…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腊月的风跟裹了冰渣子的鞭子似的，抽得咸鱼号破帆布“噗啦啦”狂响。车里冷得像冰窖，苏闲闲裹着三条补丁摞补丁的破毯子，缩在草堆里抖成筛糠，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比风声还响。
“饿…”她吸溜着快冻僵的鼻子，幽灵似的飘下咸鱼号。风雪迷了眼，只隐约瞧见莲花楼窗口透出点昏黄暖光，跟块磁石似的吸着她往坡上挪。
莲花楼里也不暖和。小火炉有气无力地吐着点火星子，药吊子架在上头，“咕嘟咕嘟”煮着一锅黑漆麻乌的粘稠药汁，气味又苦又腥。李莲花裹着洗得发白的青布棉袍，背对着门，肩胛骨在单薄衣料下凸出嶙峋的弧度。
“咳咳…咳！”他突然弓下腰，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子都在打颤。一手死死揪住胸前衣襟，指节攥得发白，一手撑在药柜边，咳得几乎喘不上气。
“噗！”
一口暗红发紫的血，猝不及防喷溅在冰冷的木板地上！像几朵触目惊心的毒花！血点子甚至溅到了冒着热气的药吊子外壁上，滋滋几声轻响，腾起几缕带着腥气的白烟。
药吊子吓得“嗡”一声闷响：「妈呀！主子吐血了！血溅我脸上了！烫！还有毒味儿！完了完了！我要被碧茶腌入味了！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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