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山坳的空气凝固了。数百双醉醺醺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如同墨绿色潮水般蠕动而来的虫群。篝火跳跃的光线在无数闪烁着幽绿光泽的蝗虫复眼上反射,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光点。沙沙的摩擦声如同地狱的低语,淹没了之前的喧嚣。那浓烈的、带着泥土腥气和玉石阴冷的恶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李渝高举着那半袋“原味薯片”,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脸上的笑容早己僵硬,后背被冷汗浸透。玩脱了!彻底玩脱了!他原本想用薯片引开虫潮保住火锅,却没料到这群被玉玺怨念操控的虫子,对“垃圾食品”的渴望竟如此纯粹而贪婪!它们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红油盛宴,齐刷刷地盯上了他手里这点可怜的口粮!
**爹!救命!虫子!好多臭虫子!** 怀里的九鼎发出惊恐万状的嗡鸣,土黄色的光晕剧烈闪烁,拼命往李渝怀里缩,恨不得钻进他肋骨缝里去。鼎口喷出的暖流都带着颤音。**红油!吾的红油要没了!快!快用薯片砸死它们!**
砸死?李渝看着手里这轻飘飘的半袋薯片,再看看那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墨绿虫潮,一股绝望涌上心头。这点薯片,还不够给虫群塞牙缝的!
“李…李兄弟!”李自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魁梧的身躯挡在李渝身前,九耳八环刀横在胸前,独眼中凶光闪烁,却掩不住一丝面对未知妖邪的惊惧,“这…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是玉玺!”李渝的声音干涩嘶哑,感觉自己的喉咙也被那阴冷的气息冻住了,“传国玉玺的残魂!它附在虫子上!它冲着我…还有九鼎来的!”
“玉玺?!”李自成倒吸一口凉气,独眼瞪得更圆了。他扫了一眼那十几口依旧翻滚着致命诱惑红油的铜锅,又看看那步步紧逼的墨绿虫潮,猛地一咬牙,“他奶奶的!管它是玉玺还是金玺!敢动老子的火锅,老子就把它碾成粉!”他举起刀,就要下令冲锋。
“别!闯王!”李渝急得大喊,“硬拼没用!这些虫子被玉玺控制,悍不畏死!它们的目标是我和鼎!不能连累兄弟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雄浑、带着金属震颤感的嗡鸣,如同闷雷般从山坳上方滚过!这声音不同于九鼎的嗡鸣,更带着一种机械的冰冷和澎湃的力量感!
所有人,包括那蠕动的墨绿虫潮,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山坳上方陡峭的崖壁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岩壁!正是之前那个背着巨大“一窝蜂”火箭筒的明军溃兵!此刻,他背后那黝黑沉重的铁筒正剧烈地震颤着,筒身蜂窝状的发射孔里,流动着如同熔岩般灼热的暗红色光芒!嗡鸣声正是从那里发出!
“王…王哥?!”李渝认出了那个身影,是王铁柱手下的一个兄弟。
那瘦小的溃兵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东西,动作麻利地将其塞进了“一窝蜂”粗大的发射口!紧接着,他身体后仰,双脚死死蹬住岩壁凸起的石块,双手紧握住铁筒后部的握把,口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一窝蜂兄弟!给老子——轰他娘的虫子!”
“嗡——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一窝蜂”筒身猛地向后一坐!瘦小溃兵的身体被巨大的后坐力推得向后滑了半尺,碎石簌簌落下!一道粗大的、带着灼热尾焰的“流星”,如同愤怒的巨蟒,咆哮着从发射口冲出!那“流星”并非火箭弹,而是一个被破布包裹的、在半空中就因高速摩擦而燃烧起来的包裹!
包裹拖着长长的火焰轨迹,精准无比地朝着山坳中央、李渝身前那片蠕动的墨绿虫潮最密集处,狠狠砸落!
“趴下!”李自成反应极快,一把将李渝按倒在地!
轰隆——!
包裹并没有剧烈爆炸,而是在距离地面数尺高的地方猛地炸开!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山坳的——**咸!鲜!香!脆!**
无数金黄色的、闪耀着油光的、形状不规则的薄脆碎片,如同天女散花般,从炸开的包裹中喷射而出!如同下了一场黄金雨!浓烈、纯粹、霸道到极致的油炸谷物混合着咸鲜盐粒的香气,瞬间将之前所有的味道——红油火锅的辛辣、蝗虫的腥冷、甚至篝火的烟熏味——彻底淹没!
薯片!是薯片!而且是超大份量的、新鲜出炉(?)的薯片空投!
这香气,对于被玉玺怨念驱使、本质上却依旧是低等昆虫的蝗虫来说,无异于在饿殍遍野的沙漠中投下了一座由纯粹油脂和盐分构筑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字塔!
**薯片!薯片!薯片!**
**(疯狂闪烁的墨绿光芒)**
**(无数复眼聚焦金光)**
**(贪婪的意念风暴)**
墨绿色的虫潮,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混乱!所有的秩序,所有的目标,在那从天而降的金黄惑面前,土崩瓦解!靠近爆炸中心的蝗虫如同疯了一般扑向空中飘落的薯片碎屑,翅膀疯狂扇动,互相撕咬、踩踏!外围的虫群则如同失控的洪流,拼命地、不顾一切地朝着薯片雨落下的中心区域挤去!沙沙的摩擦声变成了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尖啸!整个虫潮乱成了一锅沸腾的墨绿粥!
李渝被李自成压在身下,透过缝隙看到这荒诞绝伦的一幕,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薯片空投?!这他娘的也行?!
“趁现在!护住锅!护住李兄弟!”李自成反应极快,猛地跳起,声嘶力竭地大吼。周围的闯营士兵也如梦初醒,抄起锅盖、木板、甚至脱下衣服,拼命地扑向那十几口珍贵的铜锅,用身体和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死死盖住锅口,隔绝那要命的香气外泄!
怀里的九鼎也停止了颤抖,传递来一个夹杂着后怕和巨大好奇的意念:**爹…那黄黄脆脆的…是什么?比红油还香?!吾也要!**
李渝:“……” 吃货的注意力转移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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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宫深处,御书房。
烛光摇曳,将皇太极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映在巨大的舆图上。他刚刚处理完镶蓝旗粮草被毁、阿敏失控北遁的紧急军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矮几上,那柄暗金色的帝道之剑——轩辕,依旧安静地横卧着,剑身光华内敛。
然而,就在十里坡那场薯片空投引发的虫潮混乱爆发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激昂、如同龙吟般的剑鸣,毫无征兆地从轩辕剑上爆发出来!剑身猛地绽放出璀璨夺目的暗金光芒!那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充满了锐利的锋芒和一种…被冒犯的凛然怒意!整个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沉重的帝道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皇太极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冲击得闷哼一声,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眼中充满了震惊!他从未感受过轩辕剑如此激烈的反应!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至高裁决意味的意念,如同洪流般涌入皇太极的脑海:
**邪秽!僭越!**
**阴魂不散!**
**胆敢觊觎帝道气运!**
**当诛!**
意念所指的方向,赫然是——十里坡!
皇太极瞳孔骤缩!十里坡?李渝?!还是…那遁逃的玉玺残魂?!轩辕剑的暴怒,让他瞬间意识到那里发生了远超他掌控的变故!他猛地转身,抓起轩辕剑,剑柄入手冰凉沉重,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全身!
“来人!”皇太极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备马!点三百巴牙喇!随朕出城!目标——十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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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最阴暗的角落,那间堆满废弃杂物的破败小院。
惨淡的月光被浓重的乌云彻底吞噬,院子里黑得如同墨汁。死寂中,只有一种极其压抑的、如同两块生锈铁片在互相刮擦的喘息声。
小顺子——不,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是那千年帝王怨念凝聚的玉玺残魂——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他那双被墨绿怨毒彻底占据的眼睛,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额角之前崩裂的伤口,流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墨绿幽光的液体!
“呃…嗬…嗬…”非人的嘶哑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瘦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剧烈地痉挛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墨绿色的蚯蚓在疯狂蠕动、隆起!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骨骼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
十里坡虫潮的混乱和失控,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他(它)那本就扭曲脆弱的意念核心!薯片!又是那该死的薯片!那卑贱、廉价、却蕴含着纯粹原始诱惑力的“妖食”!竟然再一次!再一次坏了他的好事!不仅没能吞噬九鼎和李渝,反而让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虫群意志瞬间崩解!巨大的反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它)刚刚稳固一些的残魂!
**废物!都是废物!连一群虫子都控制不住!**
**薯片!又是薯片!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为什么比朕的帝王意志更有吸引力?!**
**李渝!九鼎!朕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极致的怨毒和屈辱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马上、恢复更多的力量!去碾碎那该死的薯片!去撕碎那个叫李渝的蝼蚁!去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九鼎!
这具幼小、孱弱、污秽不堪的躯壳!这具连路都走不稳的破皮囊!必须…必须变得更“好用”一些!
“嗬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孩童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墨绿色的光芒如同粘稠的液体,瞬间从他七窍中狂涌而出!那光芒不再是笼罩,而是如同无数条带着倒刺的毒藤,狠狠扎进这具幼小躯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之中!强行拉扯!强行重塑!
“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错位声在死寂的小院里清晰响起!
小顺子(玉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拔高、拉伸!原本佝偻的脊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扳首,瘦弱的西肢被拉长,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脸上的稚气被一种非人的痛苦和怨毒彻底扭曲,皮肤因为过度拉伸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墨绿色裂纹!
剧烈的改造带来的痛苦远超想象,但这具躯壳的原主意识早己被彻底碾碎吞噬,只剩下玉玺那疯狂怨念在主导。他(它)如同一个蹩脚的傀儡师,用最粗暴的方式改造着这具临时“皮囊”。
“砰!”院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多尔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瞬间刺破了院中的黑暗,也照亮了院中央那正在发生恐怖蜕变的身影!
多尔衮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深夜追踪一股异常的阴冷气息至此,本以为是李渝或九鼎的线索,却没想到撞见如此骇人一幕!那个小太监…他认得,是宫里最低贱的杂役。但此刻,那扭曲拉长的身体,那布满裂纹的青白皮肤,那流淌着墨绿幽光的眼睛…这绝不是人!
“何方妖孽?!”多尔衮厉声断喝,手己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他身后的两名戈什哈也瞬间拔刀出鞘,脸上充满了惊骇。
院中央那正在被强行“改造”的身影猛地一僵!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流淌着墨绿怨毒的眸子,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死死锁定了门口的多尔衮。
一个极其艰涩、如同两块千年古玉在互相摩擦的、非男非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具扭曲的躯壳里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滔天的恨意:
“爱…新…觉…罗…多…尔…衮…”
“见…朕…”
“为…何…不…跪…”
多尔衮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这声音…这自称…这滔天的怨毒和那熟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气息…
“玉…玉玺?!”多尔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没死?!”
“嗬…嗬嗬…”那扭曲的身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被强行拉长的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着,墨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多尔衮,“朕…受命…于天…岂会…轻易…消亡…”
“倒是你…睿亲王…”
“袖口…那点…薯片…残渣…”
“味道…可好?”
多尔衮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袖口?!薯片残渣?!他…他怎么会知道?!一股被彻底看穿、如同赤身暴露在冰天雪地般的羞耻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胆妖孽!竟敢附身作祟!亵渎宫闱!拿命来!”多尔衮身后的一个戈什哈年轻气盛,虽惊惧却更怒于这妖物竟敢对主子不敬,怒吼一声,挺刀便刺!刀光如电,首取那扭曲身影的心口!
“蝼…蚁…”玉玺附体的小顺子(?)喉咙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只刚刚被强行拉长、布满墨绿裂纹的手,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向后一挥!
“噗!”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墨绿气劲,如同淬毒的箭矢,瞬间洞穿了那名戈什哈的胸膛!戈什哈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碗口大的空洞,那里没有鲜血喷溅,只有边缘迅速蔓延开来的、如同墨玉般的诡异冰晶!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身体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的泥塑,瞬间干瘪、灰败,“哗啦”一声散落成一地冒着寒气的黑色灰烬!
“嘶——”另一名戈什哈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刀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退数步,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多尔衮的心沉到了谷底!快!太快了!这力量…这纯粹的、阴冷的、带着湮灭生机的死亡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恐怖!他死死盯着院中那缓缓转过身、正面对着他的扭曲身影。那布满墨绿裂纹的青白脸上,缓缓扯出一个僵硬而怨毒的狞笑。
“多尔衮…”
“交出…李渝…”
“交出…九鼎…”
“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否则…”
玉玺附体的身影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杀人的手,指向多尔衮,指尖墨绿光芒吞吐不定,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和…你那…点…可笑的…薯片…秘密…”
“将…一起…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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