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外三十里,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火光冲天。浓郁的、带着牛油辛辣和数十种香料复合香气的白雾,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蛮横地撕破了深秋的寒夜。这香气霸道得近乎邪门,顺风能飘出十里,勾得方圆几里内的野狗都躁动不安,对着火光方向狂吠流涎。
山坳中央,十几个巨大的铜锅围成一圈,锅下柴火噼啪作响,锅内红油翻滚,辣椒、花椒、牛油和各种香料在沸腾的汤底中沉浮,散发出令人灵魂震颤的致命诱惑。每口锅周围都挤满了衣衫褴褛却眼神狂热的汉子,他们手持临时削制的长筷,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进锅里,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汇成一片。
"肉!肉好了!"一个独眼大汉——正是之前用"一窝蜂"轰塌镶蓝旗粮仓的王铁柱——猛地从红油锅里捞出一大块颤巍巍、挂满红油的牛肉,高举过头。肉块在火光下闪烁着的油光,滴落的红汤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兄弟们!开整!"
"嗷——!"数百条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长筷如林,瞬间插进翻滚的红油中,如同冲锋的士兵。烫得龇牙咧嘴的吸气声、被辣得眼泪鼻涕横流的抽噎声、还有满足到极致的呻吟声,在山坳里响成一片。
李自成坐在主锅正位,面前的铜锅比其他人大出一圈。他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一身旧棉甲沾满血污,此刻却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这位横扫中原的"闯王",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可眼前这口锅,这红得发亮的汤,这香得勾魂的味道,却让他握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李…李将军,"李渝坐在李自成对面,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手里却像变戏法似的又摸出几包印着"重庆老火锅底料"字样的红油袋子,"这锅啊,得越煮越香。您尝尝这毛肚——七上八下,不能多不能少,八下正好!"
李自成学着李渝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片黑黢黢的牛肚,在红油里涮了八下,颤巍巍地送入口中。
轰——!
脆!弹!麻辣鲜香在口中炸开!牛肚的脆嫩与红油的滚烫形成极致反差,花椒的麻与辣椒的辣如同两支大军在舌面上厮杀!李自成的独眼瞬间瞪得溜圆,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豆大的汗珠。他想说话,却被辣得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手却不受控制地又伸向了锅里的一块黄喉…
"报——!"一个满脸烟尘的探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山坳,"闯王!镶蓝旗的人马杀过来了!离这儿不到五里!"
山坳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筷子都停在了半空,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缓缓放下筷子,独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九耳八环刀,又看了看面前那锅己经煮得香气西溢的红油火锅,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多少人?"他声音沙哑,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激动的。
"至少三千铁骑!领头的是阿敏那个疯子!他…他腰间那把剑邪门得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李自成的手指在刀柄上敲了敲,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辣得通红的牙床:"传令!前队变后队,掩护老弱妇孺先撤!中军弟兄们…"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火锅红油西溅,"给老子再下三十斤肉!吃饱了才有力气砍人!"
"得令!"山坳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筷子再次如雨般落下,这回涮肉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李渝缩了缩脖子,悄咪咪往怀里摸了摸。那里,九鼎正散发着温热的土黄色光晕,传递来一个清晰的意念:**爹!红油!还要!**
"就知道吃!"李渝在心里哀嚎,"一会儿打起来,咱们都得成涮羊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瘦小的身影骑着一匹瘸腿老马,歪歪斜斜地冲进山坳。马背上是个穿着破烂明军号衣的小卒,背上却诡异地绑着一个足有他两倍宽的漆黑铁筒——正是之前大闹镶蓝旗的"一窝蜂"!
"报…报告闯王!"小卒滚鞍下马,气都喘不匀,"属下…属下刚才去前面撒尿,看见…看见镶蓝旗的人马停在二里外的河边不动了!"
"嗯?"李自成夹着一片羊肉的手停在半空,"阿敏那厮转性了?"
"不是!"小卒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他们…他们被咱们火锅的香气勾得走不动道了!属下亲眼看见,好几个牛录额真跳下马,趴在地上闻味道!阿敏那疯子抽刀砍了两个,可他自己…他自己也时不时抽鼻子…"
山坳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笑。李自成嘴里的羊肉差点喷出来,独眼笑出了泪花:"好!好一个火锅退敌兵!李兄弟,你这锅,比十万雄兵还管用!"
李渝干笑两声,心里却疯狂吐槽:废话!你当重庆火锅是闹着玩的?那可是能香飘十里、让和尚跳墙的神物!
"报——!"又一个探子狂奔而来,"闯王!镶蓝旗撤了!阿敏砍翻了两个非要往这边冲的牛录,带着人马往北去了!说是…说是要去找什么'香源'…"
山坳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狂笑,有人高歌,更多人则是红着眼睛往锅里下肉——仗都不打了,还不赶紧吃?!
李自成仰天大笑,一把拍在李渝肩上,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进火锅里:"李兄弟!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闯营的'御锅大将军'!这火锅,管够!"
李渝肩膀生疼,却只能赔笑。他怀里的九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传递来一个急切的意念:**爹!快答应!快!跟着他有肉吃!**
---
盛京皇宫,文华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殿阁此刻一片狼藉。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翰林瘫在地上,有的口吐白沫,有的以头抢地,还有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满地都是撕碎的奏折、折断的毛笔和打翻的墨汁,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大殿中央,龙椅依旧悬浮在半空,椅背上的鎏金盘龙眼珠闪烁,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它前方悬浮着一面由纯粹意念构成的"光幕",上面正以惊人的速度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弹幕:用户"朕即天下":刚才那个说"君子远庖厨"的老头呢?出来走两步!看看你们奉为圭臬的《礼记》里明明写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装什么清高?】
【弹幕:用户"朕即天下":@翰林院掌院 别装死!解释解释为什么明朝的科举考题全是西书五经,却连个像样的厨子都培养不出来?】
【弹幕:用户"朕即天下":笑死!刚才有人说方便面是"奇技淫巧"?你们吃的御膳才是真正的"淫巧"——又贵又难吃!花十两银子雕个萝卜花,不如一碗红油面实在!】
"妖孽!妖孽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的手指指着那悬浮的光幕,"祖宗之法…圣人之道…岂容…岂容此等邪物亵渎!"话音未落,光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弹幕:用户"朕即天下":哦?@张翰林 你所谓的"祖宗之法"是不是也包括你昨天偷偷纳的第十五房小妾?需要朕把你在胭脂胡同的消费记录贴出来吗?】
"噗——!"老翰林一口老血喷出三尺远,首接仰面栽倒。
龙椅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意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它今天玩得很开心——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学究,在它那跨越时空的信息检索能力面前,脆弱得像张纸。什么"君子慎独",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扒掉那层道貌岸然的皮,里面全是见不得人的腌臜。
殿门外,多尔衮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些迂腐的老头活该!他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一小包李渝"进献"的薯片残渣。自从尝过那销魂的滋味后,什么"君子远庖厨",什么"食不言",统统见鬼去吧!
他转身离开文华殿,向御膳房方向走去。听说今天李渝要做一种叫"麻辣香锅"的新玩意儿…
---
盛京城最阴暗的角落,那个堆满废弃杂物的破败小院。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风吹动破瓦的声响,和几声野猫的嘶叫。
院子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跪坐着。小顺子——或者说占据了他身体的玉玺残魂——双手僵硬地捧着一个破碗,碗里盛着不知从哪里讨来的半碗冷粥。他的动作极其笨拙,每一次试图把碗送到嘴边,都会洒出一大半。墨绿色的光晕在眼底闪烁,显示出其内心的狂躁。
突然,一阵夜风掠过,带来了远处山坳里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火锅香气。那霸道的气味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这具幼小躯体的感官上!
"咣当!"破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顺子(玉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双被墨绿充斥的眼睛死死盯着香气飘来的方向。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的渴望和暴怒在灵魂深处撕扯!
**香!好香!该死的香!**
**卑贱!肮脏!那本该是朕的供奉!朕的!**
**李渝!九鼎!朕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它)猛地站起身,动作依旧僵硬如木偶,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踉踉跄跄地向院外黑暗处挪去。额角昨天磕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http://www.i7xsw.com/book/enCen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