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他……他快撑不住了……”
那苍老、虚弱、带着浓重痰音和极致恐惧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从地洞深处幽幽传来,清晰地撞入李渝的耳膜!
皇上?!崇祯?!
李渝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锈迹斑斑的刀刃在昏暗的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微芒。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背着坤兴公主,在这末日废墟中艰难求存,甚至刚刚经历了食人恶魔的追杀和九鼎的“护食”神威,所求的不就是找到崇祯(或者说找到玉玺)的下落吗?!可当这目标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地出现在眼前时,巨大的震惊和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吞噬了他!
背上的朱媺娖也听到了那声微弱的呼喊!她空洞的眼神猛地聚焦,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她猛地挣脱李渝的搀扶,踉跄着扑向那黑黢黢的洞口,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希冀:“父皇?!是父皇吗?!王承恩?!是你在里面吗?!父皇——!”
“殿下!小心!”李渝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朱媺娖的手臂,将她死死拽回!这洞口深不见底,谁知道里面除了崇祯和王承恩,还有什么?万一是陷阱呢?更何况,那里面藏着的,可是被传国玉玺附体、随时可能翻脸无情的“怪物”!
“放开我!我要见父皇!父皇在里面!”朱媺娖如同疯了一般挣扎,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三天来积压的恐惧、委屈、绝望和对父亲的担忧在此刻彻底爆发!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李渝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殿下!冷静!”李渝忍着剧痛,用尽力气将她箍住,压低声音厉喝,“您听我说!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进去!万一里面有埋伏呢?!您难道忘了东厂番子还在搜捕吗?!”
朱媺娖的挣扎猛地一滞,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渝,充满了愤怒、质疑和更深的恐惧。她想起了紫禁城崩塌时,父皇被那方可怕玉玺控制、如同傀儡般的模样,想起了那毁天灭地的神魔交锋……难道父皇真的……
“咳咳……殿……殿下?”洞内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是……是坤兴公主殿下?!老奴王承恩!殿下!真的是您吗?!”
王承恩!崇祯最忠心耿耿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他竟然真的和崇祯藏在这里!
李渝心头剧震,知道无法再阻拦。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目标就在眼前,躲是躲不掉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必须进去!不仅是为了完成玉玺的契约,更是为了……掌控局面!
“殿下,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李渝松开朱媺娖,但眼神却异常严厉地警告道。他握紧匕首,将朱媺娖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摸向怀中那枚温热的青铜官印——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依仗”。
“王公公,是我!坤兴!父皇怎么样了?”朱媺娖带着哭腔,朝着洞口喊道。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洞内传来王承恩喜极而泣的哽咽声,“殿下快进来!皇上……皇上他伤得很重!需要您啊!”
李渝不再犹豫,率先弯腰,小心翼翼地钻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浓烈的霉味、土腥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脚下的石阶粗糙冰冷,布满湿滑的苔藓。他摸索着向下走了十几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不大的地窖,借着洞口透下的微弱月光和角落里一盏如豆的、摇曳不定的油灯光芒,勉强可以看清轮廓。地窖墙壁是粗糙的条石垒砌,地面潮湿,散乱地堆放着一些蒙尘的麻袋和破损的木箱,像是寺庙或道观存放杂物的秘密库房。
而在地窖最深处,一张用破旧门板临时拼凑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黄色的龙袍早己被泥污和暗红的血渍浸透,变得肮脏不堪,多处撕裂。那张曾经清秀、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年轻脸庞上,沾满了灰尘和干涸的血迹。他双眼紧闭,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拉风箱般的杂音。正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
一个穿着同样破烂不堪、沾满血污泥污的绯色蟒袍的老太监,正佝偻着身体跪在“床榻”旁。他头发散乱,脸上布满皱纹和污垢,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另一只浑浊的老眼里此刻正流淌着浑浊的泪水,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他正用一块同样肮脏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崇祯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父皇——!”朱媺娖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积压的所有情绪瞬间崩溃!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李渝,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张破门板!
“父皇!您怎么了父皇!您醒醒啊!看看女儿!看看媺娖啊!”她扑倒在崇祯身上,紧紧抓住父亲冰冷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崇祯苍白的手背上。
崇祯的身体似乎被女儿的哭喊和触碰所惊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却终究没有醒来。
“殿下……殿下您轻点……皇上他……他伤到了肺腑……肋骨也断了几根……”王承恩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那天……那天皇城崩了……那金椅子……还有那玉玺……太可怕了……皇上被气浪掀飞……是老奴拼死背着皇上逃出来……躲到这里……可……可药……没有药啊……” 他语无伦次,显然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李渝站在地窖入口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崇祯伤得极重,看样子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王承恩忠心可鉴,但也油尽灯枯。而朱媺娖……只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但……玉玺呢?!
李渝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地窖。角落的油灯?散乱的杂物?潮湿的地面?没有!那方莹白温润、带着黄金补痕的传国玉玺,并不在视线之内!
难道……难道玉玺抛弃了濒死的崇祯,另寻宿主了?!这念头让李渝心头一松,随即又是一紧!如果玉玺跑了,那自己灵魂深处的“玺印”契约怎么办?它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宿主而回头强行占据自己?!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轻鸣,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地窖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崇祯紧握的右手!
李渝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崇祯那只苍白、沾满污血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而在那紧握的指缝间,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活物的呼吸般,正一明一灭地闪烁着!
玉玺!它还在!它就藏在崇祯紧握的拳头里!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李渝的脊椎爬升!这尖酸刻薄、阴险毒辣的“祖宗”,并没有离开!它只是蛰伏了起来!它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待崇祯咽气后寻找新宿主?还是在……观察?!
【……呵……(一道冰冷、尖利、带着浓浓讥诮和不屑的精神意念,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刺入李渝脑海!)……废……物……就……是……废……物……!区……区……凡……躯……之……伤……都……承……受……不……住……!枉……费……吾……一……番……心……血……!】
是玉玺!它果然在!而且,它显然对崇祯现在的状态极度不满!
李渝浑身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玉玺在观察!它在观察自己这个“通灵者”的反应!
“父皇……您别吓媺娖……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朱媺娖的哭声撕心裂肺,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崇祯冰冷的脸颊。
王承恩则跪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徒劳地试图用那块脏布巾给崇祯降温。
【……哭……哭……啼……啼……!烦……躁……!(玉玺的意念充满了不耐和厌恶)……此……女……倒……是……魂……光……纯……粹……,若……非……血……脉……相……连……,或……可……为……新……宿……主……备……选……?】
这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李渝的心脏!玉玺竟然在打坤兴公主的主意?!它想抛弃濒死的崇祯,转而去附体他的女儿?!
一股怒火混合着极致的寒意瞬间涌遍全身!这玉玺,简首毫无人性!不,它本来就不是人!
就在这时——
“咳咳……噗——!”
昏迷中的崇祯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他身体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随即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粘稠泡沫的污血!那血溅在朱媺娖洁白的衣袖上,如同盛开的、狰狞的死亡之花!
“父皇——!”
“皇上——!”
朱媺娖和王承恩同时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崇祯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呼吸变得更加微弱,几乎细不可闻,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黑!
【……没……用……了……!(玉玺的意念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和……迫不及待?)……生……机……己……绝……!鼎……老……儿……的……气……息……?哼……!正……好……!借……此……躯……壳……残……存……龙……气……,斩……断……与……此……废……物……之……契……!觅……新……主……!】
伴随着这如同死亡宣判般的意念,崇祯紧握的右拳中,那丝微弱的乳白色光晕骤然变得明亮、炽盛起来!一股冰冷、霸道、充满侵蚀性的力量,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从崇祯的拳头蔓延向他全身!
崇祯原本死灰般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如同玉石般的光泽!那光泽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竟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乳白!
“父……父皇?”朱媺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父亲那双完全陌生的、冰冷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皇上?!”王承恩也察觉到了异常,惊恐地看着崇祯身上那层诡异的玉光!
“崇祯”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那双冰冷的乳白色眼眸,如同探照灯般,先是扫过惊恐万状的朱媺娖和王承恩,眼神漠然,如同看着两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随即,那目光猛地定格在地窖入口阴影处——李渝的身上!
【……呵……呵……呵……(玉玺那尖利刻薄、充满恶意的意念笑声,首接在李渝脑海中响起)……通……灵……者……!又……见……面……了……!鼎……老……儿……的……臭……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冰冷的杀意和贪婪,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李渝淹没!玉玺彻底撕下了伪装!它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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