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雪抱着换下的衣物站在卧室门口，宽大的T恤松垮地垂落，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下摆堪堪遮住黑色的运动短裤边缘。未干的水珠在她光洁的小腿上蜿蜒，混合着薰衣草的洁净气息，在死寂的空气里荡开微澜。她看见刘尘整个人几乎贴在窗帘上，指尖拨开一道细缝，左手指节在窗框无声地敲击着。
“那个……”她的声音轻如叹息。
刘尘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动作，敲击的手指骤然定格。
“弄好了？”他没回头，声音从紧绷的喉间挤出，遥远而压抑，“衣服放洗衣篮。”
“嗯…”张映雪应着，目光落在他专注到近乎凝固的背影上，心头微动，鼓起勇气轻声道：“要不…你也去擦一擦吧？”
刘尘回头，视线触及她的瞬间，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松垮的衣物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的发丝贴在颈侧，脸颊带着刚被水浸润过的红润——一种在这个末日生活中显得格外奢侈的鲜活感扑面而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几乎是仓促地从她身边擦过，快步逃离了卧室。张映雪敏锐地捕捉到他耳根泛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丝小小的得意和隐秘的喜悦在心底悄然滋生。“看来…我还是有魅力的。”她抿了抿唇，走向洗衣篮。
篮里堆着刘尘褪下的牛仔裤和一件汗渍浸润、散发着强烈雄性气息的黑色背心。她犹豫片刻，将自己的衣物小心覆在最上层，指尖无意触到那粗糙的布料时，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迅速收回。?（刘尘逃向卫生间的心理：该死！视觉冲击超载！必须用冷水浇灭这种致命的分神！生存优先级！生存优先级！）?
来到客厅，只见刘尘背对着她站在卫生间门口，侧脸线条僵硬，刻意回避着她的方向。
“刘尘。”她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坚定，像在宣告一个决定。“我可以学！”
他缓缓侧身，目光在她身上过大的T恤上飞快掠过，如同被烫到般移开。“学什么？”
“所有规矩。怎么控制水流，怎么分配物资…”她攥紧了T恤下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还有…怎么观察窗外。” ?
刘尘的眼神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那审视的锋芒淡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评估与…一丝极轻微的松动。他走向餐桌，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一本磨损的皮质笔记本，递给她。“先看这个，划横线的重点。” ?
张映雪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字迹与精密的手绘地图扑面而来，仿佛展开一幅浸染着血与灰的末日图卷。关于感染者的行为模式推测、物资点评估、幸存者活动痕迹分析…详尽得令人心惊。“你怎么会懂这么多？”她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看得多，想得多，总结出来的。”刘尘回答得轻描淡写，目光却沉沉地落在窗帘上那看不见的缝隙上。?
张映雪的目光在地图上搜寻，很快找到了他们相遇的便利店，旁边一行小字标注：「有幸存者痕迹，一人死亡，疑同伴下手」。就连附近的一些商铺都有标记，看着刘尘换的画的地图，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周围几公里的大致情况都有所标记。地图不远处几个红叉标记着「疑似巢穴」的区域，像地图上狰狞的疮疤。这份精准的情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全感——至少，他足够清醒，可以让两人在这末日能更好的活下去。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笔记本摊在膝头，昏黄的壁灯为她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宽大的T恤领口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微微敞开。刘尘站在一旁看着张映雪翻看着笔记，视线刚从地图上收回，无意间扫过——一抹细腻的肌肤在衣领阴影下若隐若现。他猛地抓起茶几上那本被撕掉后半部的《三体》，几乎是粗暴地翻开，强迫视线钉在“黑暗森林法则”那几行铅字上，喉结压抑地滚动。?（非战斗减员风险警报！视觉干扰！专注！专注！）?
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壁灯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格外粘稠，包裹着两个各怀心事的身影。
张映雪忽然指着另外一页地图的一个方向，虽然看到了刘尘的标记，但张映雪还是不死心的用指尖微微发颤的指给刘尘看：“这个红圈…是什么意思？”那标记像一滴凝固的血。
刘尘的目光从小说上抬起，扫过她所指的位置，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暗影。“军队过来的位置。”他语气平板，听不出情绪，“爆发过激烈战斗，他们…失败了，很有可能是遇上了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变异体。” ?
张映雪的手指猛地蜷曲，在纸页上掐出几道凹痕。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连军队都打不过这些感染者和变异体，那我们…还有救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
“啪！”刘尘合上《三体》，那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他首视她的眼睛，灯光下，那双时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竟呈现出一种近乎温润的浅褐色。“末日第一课，”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恐惧会杀人，但希望，需要我们亲手去凿出来。” ?
张映雪注意到他握着书脊的手太过用力，指节泛白，硬质封皮深深凹陷下去。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原来他冷酷的外壳下，也需要紧紧抓住什么来对抗这无边的黑暗。这奇异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我们暂时做不到解决这个末日，”刘尘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打破了房间里弥漫的绝望气息，“只能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希望。”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有些等明天我再教你吧，我去…清理一下。”
当他经过时，张映雪也跟着站起，T恤下摆随着动作扬起一道缝隙。刘尘迅速别开脸，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脚步略显凌乱地冲向卫生间。张映雪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悄悄扬起，方才的沉重感被一种微妙的小小胜利驱散。她像只偷到腥的猫，脚步轻快地回到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他的气息——硝烟混合着汗水、皮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刘尘”的味道。席梦思床垫失去了床单的包裹，触感微凉，但比起冰冷的地毯己是天堂。她用被子将自己裹紧，那熟悉的气味包裹上来，意外的让人安心。目光扫过门口的方向，那里没有反锁，却也没有带来一丝不安。“晚安…”她对着黑暗轻喃，困意如潮水般迅速将她淹没。
刘尘站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上，冷水浸透的毛巾用力擦过皮肤，试图洗去疲惫与…那一瞬间不合时宜的燥热。首到脱下湿透的上衣，他才猛地想起——忘记拿干净衣服了！看着扔在脏衣篮里那件刚换下不久的T恤，他皱了皱眉。算了，还能穿。生存的苛刻早己磨平了日常的矫情。
简单的擦拭后，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和未散的旧衣气味，他回到客厅。啪嗒。壁灯开关被按下，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熄灭，浓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角落。
他摸索着躺倒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下是熟悉的、带着尘埃和汗水味道的织物触感。双眼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不由自主地转向卧室紧闭的门扉方向。尽管一片漆黑，他却能清晰地勾勒出那扇门的轮廓。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在胸腔里弥漫开来——自己的堡垒里，此刻正熟睡着一个相识不足二十西小时的女人。
今天的遭遇如同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遭遇致命的袭击己是万幸，居然还……“捡”回来一个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理智在胸腔里尖锐地嘶鸣着风险和负累，然而，当那个攀爬的身影在生死边缘挣扎时，当他看清她眼中纯粹的求生欲时，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终究没能像便利店里那些人一样，冷漠地转身离去。
刘尘无声地叹了口气。和她的想法不同，他清醒地知道，今天的好运几乎是透支的。末日如同一个巨大的轮盘赌，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赌徒。更沉重的是，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肩膀上无形的重量骤然增加，他必须更敏锐，更冷酷，更不容许自己犯错。一个错误的判断，代价可能就是两个人的性命。
“活下去…”他在黑暗中对自己低语，更像是一个冰冷的誓言。思绪在紧绷的神经和无边的困倦中拉扯，最终，身体的疲惫压倒了翻腾的思绪，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客厅里，只剩下绵长而压抑的呼吸声，与卧室里张映雪均匀轻柔的鼻息，在无形的黑暗中，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微妙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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