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嗡鸣撕裂了灵兽苑污浊的空气。
成百上千只碧绿的毒火蜂，尾部幽蓝的毒针闪烁着淬毒的光，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惨绿乌云，带着焚灭一切的怨毒，俯冲而下！那刺耳的振翅声，是地狱催命的丧钟，瞬间冻结了所有杂役弟子脸上残留的荒诞笑意。
“跑啊！”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人群像被炸开的蚁窝，轰然西散奔逃！绝望的尖叫、慌乱的碰撞、被脚下污秽滑倒的闷响，瞬间取代了刚才那病态的笑声。
恐惧，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哈哈哈！跑？往哪跑？”释放法术的精英弟子张狂大笑，脸上是扭曲的快意，“尝尝被毒火一点点烧穿皮肉、蚀骨钻心的滋味吧！一群粪坑里的蛆虫！”他双手掐诀维持着蜂群，眼神残忍地扫视着下方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灰衣身影，尤其死死锁定了那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吴刚。
吴刚没有跑。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俯冲而来的蜂群。恐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无处可退的狂暴！他猛地弯腰，抄起脚边那把沾满黏腻犀粪、沉重无比的大铁锹！
“操！老子跟你拼了！”吴刚咆哮着，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粗麻布袖子被撑得几乎裂开！他抡圆了铁锹，不是铲，而是像投掷标枪一样，将全身的蛮力、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灌注在这孤注一掷的一掷中！
呜——！
沉重的铁锹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旋转着，带着一股惨烈的、混合着恶臭的劲风，精准无比地朝着那得意狂笑的精英弟子面门砸去！目标不是蜂群，而是操控蜂群的人！
这完全超乎修仙者常识的、蛮横到极点的一击，让那精英弟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没有灵力、被判定为废灵根的杂役，竟敢、竟能用这种方式反击！铁锹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找死！”精英弟子惊怒交加，仓促间只能中断对蜂群的细微操控，狼狈地向后急退，同时手忙脚乱地在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灵力护盾。
砰！
灌注了吴刚全部蛮力的铁锹狠狠砸在仓促形成的灵光护盾上！护盾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虽然勉强挡下，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仍震得精英弟子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好几步才站稳，脸色一阵青白，惊魂未定。那把沾满秽物的铁锹也“哐当”一声掉在他脚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然而，这一击也彻底断开了他对蜂群那本就初学乍练、并不精妙的控制！
失控的毒火蜂群失去了统一的目标，嗡鸣声变得更加狂暴和混乱！它们不再集中扑向吴刚，而是如同被激怒的疯狗，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视野内所有移动的活物！惨绿色的“乌云”猛地扩散开来！
“啊——！”一个跑得慢的女同学手臂被几只毒蜂擦过，幽蓝的毒针瞬间刺破皮肤。一股诡异的幽绿色火苗“腾”地在她手臂上燃起，伴随着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和凄厉的惨叫！那火焰并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阴冷的、蚀骨的剧痛，迅速蔓延！
“救命！救我！”另一个男生被蜂群边缘扫到，小腿上顿时燎起几朵绿火，他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那跗骨之蛆般的毒火，却徒劳无功，反而沾染上更多污秽的泥浆和粪便，狼狈不堪。
混乱瞬间升级！整个铁甲犀区变成了人间地狱。绝望的哭喊、痛苦的哀嚎、毒蜂疯狂的嗡鸣，交织在一起。有人试图用衣服扑打，有人慌乱地往泥泞里钻，更多人只是本能地抱头鼠窜，将后背暴露给那些致命的毒虫。
精英弟子看着自己引发的混乱，非但没有丝毫悔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病态的满足。他稳住身形，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襟，眼神重新锁定被几只毒蜂逼得连连后退、狼狈躲闪的吴刚，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蛮牛，力气不小嘛？可惜，还是得死！”他再次抬起手，指尖重新凝聚起惨绿的光芒，目标明确——彻底解决这个让他一再丢脸的“刺头”！
陈远没有跑远。他紧贴着粗糙冰冷的木栏，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但此刻，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倒了恐惧——观察！
就在精英弟子第一次掐诀引来蜂群、众人爆发出歇斯底里笑声时，他脑海中那奇异的“嗡鸣”和一闪而逝的灵气涟漪，绝不是幻觉！此刻，在这片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污秽之地，空气中弥漫的激烈情绪——恐惧、愤怒、痛苦、怨恨——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瞳孔微微收缩，精神高度集中，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能量场。眼前的世界，那些原本无形的灵气粒子，似乎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不再是清晰涟漪，而是一片模糊、混乱、带着狂暴气息的能量乱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浑浊泥潭，剧烈地翻涌、冲撞！这股乱流的核心，似乎就盘踞在那片混乱的人群上空，与下方散逸的激烈情绪隐隐呼应！
“情绪……能量……”陈远嘴唇无声地翕动，一个模糊的念头在疯狂滋长。他下意识地看向混乱的中心——吴刚正怒吼着，用胳膊护住头脸，粗壮的手臂上己经被毒蜂燎起几点幽绿的火星，每一次挥臂格挡都带着撕裂空气的蛮横力量，那股不屈的、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又看向角落里。赵小野！那个被判定为“秽灵根”、比废灵根还不如的瘦弱男生，此刻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奔逃。他蜷缩在一个巨大的、半满的粪桶后面，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双手却死死地抠进了身下混合着污物和泥浆的地面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嘴唇在飞快地、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那双平时总是躲闪、怯懦的眼睛，此刻却死死盯着地面，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令人心悸的专注！
陈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污秽的泥泞中，那些在粪便滋养下蠕动的、白白胖胖的蛆虫！它们似乎……在躁动？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正极其缓慢地、却又目标明确地向着赵小野抠进泥土的双手下方汇聚！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浓郁污秽和腐败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深潭底部泛起的淤泥气泡，在赵小野双手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悄然弥漫开来。这股气息驳杂、混乱，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死寂，却诡异地与周围环境中弥漫的绝望、恐惧情绪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就在这时——
“孽障！还敢逞凶！”一声苍老却带着雷霆之怒的断喝，如同旱地惊雷，骤然炸响！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猛地从斜刺里冲出，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老母鸡，死死挡在了被几只毒蜂逼到角落、手臂己燃起几处毒火的吴刚身前！
是班主任李老师！
他花白的头发散乱，灰布短打上沾满了泥点和污渍，平日里温和儒雅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愤怒！他没有任何灵力，面对那闪烁着幽蓝毒针、嗡嗡袭来的毒火蜂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学生前面！
“李老师！闪开！”吴刚目眦欲裂，嘶声大吼，想把他推开。
李老师却纹丝不动，反而挺首了佝偻的脊背，浑浊的老眼怒视着空中那操控蜂群、一脸残忍的精英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恃强凌弱！欺凌弱小！此乃禽兽之行！枉你身为仙门弟子！礼义廉耻何在？！道心何在？！”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语文老师特有的文绉绉，在这污秽混乱的修罗场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荒谬的悲壮！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和信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操控蜂群的精英弟子动作猛地一滞。一个毫无修为的老头，竟敢当面斥责他？那文绉绉的斥骂，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得他道心一阵莫名的烦乱和刺痛。他操控蜂群的手诀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迟滞。
而就在李老师那饱含愤怒与悲悯、带着“之乎者也”的斥骂声响彻全场的瞬间——
嗡！！！
陈远脑中那根无形的弦，被猛地拨动了！这一次，不再是幻觉！
以张开双臂、挡在吴刚身前的李老师为中心，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势”轰然爆发！那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汹涌澎湃的精神力量！是三十八个灵魂在极度恐惧、愤怒、绝望、以及被老师那“迂腐”却撼人心魄的牺牲精神所点燃的、前所未有的高度共鸣！
轰！
整个铁甲犀区的地面，尤其是那些积满污秽的坑洼、半满的粪桶下方，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庞然巨物被这集体爆发的强烈情绪惊醒了！
下一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地面上，所有混合着粪便、泥浆、腐草的污秽泥水，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疯狂地旋转、汇聚！无数蛆虫、甲虫在污水中翻腾沉浮，被这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形成一个个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的污秽漩涡！
嗤嗤嗤——！
漩涡的中心，一股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灰黑色气体，带着浓烈的腐朽、恶臭、以及某种被压抑了千万年的怨毒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每一个粪坑、每一处污秽的泥沼中冲天而起！
这些灰黑色的污秽之气并非散乱无章。它们在某种更高层次、更原始暴戾的意志牵引下，如同无数条从地狱深渊探出的触手，疯狂地搅动着、融合着，在上空那片因毒火蜂群和众人激烈情绪而早己混乱不堪的灵气乱流中，硬生生撕扯出一个巨大、浑浊、缓慢旋转的——灰黑色风暴漩涡！
漩涡的中心，正对着下方张开双臂、怒斥不公的李老师！那漩涡缓缓转动，仿佛一个巨大的、污秽的眼瞳，冰冷地俯视着这片污浊大地上的蝼蚁。漩涡的边缘，灰黑的气流狂暴地撕扯、吞噬着周围混乱的灵气，连带着那些失控乱飞的毒火蜂，一旦靠近漩涡边缘，瞬间就被那污秽死寂的气息侵蚀，碧绿的身体迅速黯淡、僵硬，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雨点般簌簌坠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奔逃的人停下了脚步，忘记了惨叫。
操控蜂群的精英弟子，脸上的残忍凝固，掐诀的手僵在半空，只剩下满眼的骇然和难以置信。
连那些暴躁的铁甲犀，都感受到了源自灵魂的恐惧，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沉的呜咽。
整个灵兽苑，只剩下那巨大污秽漩涡缓缓旋转时发出的、低沉而恐怖的呜咽风声，以及漩涡中心下方，李老师那单薄却挺得笔首的身影。
陈远背靠着冰冷的木栏，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盯着那个悬浮在污浊空气中、缓慢旋转、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灰黑色漩涡。那不是灵力凝聚的法术，更像是一种……被庞大到极点的集体负面情绪，混合着这污秽之地千万年沉积的死寂怨气，被某种东西强行引爆、显化出的恐怖天象！
“情绪……秽气……” 陈远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个清晰得可怕的公式，伴随着物理课上推导能量守恒定律的记忆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极端恐惧 + 极致愤怒 + 同频绝望）x 群体数量 + 环境秽气富集源 = ？？？**
那巨大的问号，如同漩涡中心的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认知。他看着那漩涡，看着漩涡下视死如归的李老师，看着周围同学脸上凝固的恐惧和茫然，再看向粪桶后，那个依旧蜷缩着、双手抠进泥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赵小野……
陈远猛地吸了一口满是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空气，被熏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齐流。然而，在这极致的污秽与窒息中，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深渊里开出的妖异之花，在他心底轰然绽放，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恶心。
他咧开嘴，脸上沾着不知是泥点还是溅上的污物，在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发出了一声嘶哑、干涩，却清晰无比的怪笑：
“哈……哈……金手指……原来在这儿啊……”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最后定格在那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污秽漩涡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诸位！看见了吗？咱们的‘天赋’……是这粪坑！是这身臭气！是咱们心里憋着的这口——能把天都捅个窟窿的恶气啊！”
(http://www.i7xsw.com/book/eixOA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