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血水粘稠得像熬过头的糖浆，沈昭宁每次划动手臂都像在撕扯蛛网。绿焰在水里折出十二道扭曲的光柱，照得那些白骨心口的玉珏泛着诡异的青光。最靠近她的那具骷髅突然歪了下头，玉珏上"昭"字的最后一笔正对着她的眼睛。
"别看那些字！"裴瑾的声音隔着血水传来，闷得像在瓮里。他右手的铜灯己经半熄，灯油混着血丝在他手背上凝成古怪的符咒。
沈昭宁的指尖碰到血碑，冰凉的金箔边缘突然变得滚烫。她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二十岁的沈家女被按在祭坛上，太后亲手将金针刺入她锁骨下的胎记。鲜血顺着金针上的凹槽流进玉碗，碗底刻着同样的"昭"字。
"永和七年..."她无意识地念出碑文，喉头突然涌上铁锈味。血水里浮动的金箔突然聚成文字：沈氏女以血破禁。
裴瑾猛地拽住她手腕往后退。他断指的伤口蹭过她掌心，湿热的血珠滴在血碑上，竟发出"嗤"的灼烧声。"你疯了？"他声音压得极低，睫毛上挂着血珠，"碰到金箔会触发记忆回溯，你的神识会——"
"会看见真相。"沈昭宁挣开他的手，指甲在碑文上刮出刺耳声响。更多画面涌进来：十二岁的裴瑾跪在暴雨里，御医的银刀正剜去他肩头一块肉。少年死死咬着刻到一半的玉珏，血和雨水把"昭"字染得通红。
她突然明白那些玉珏上的缺口是怎么来的。每块玉都对应一次失败的替命尝试，崩掉的玉角是裴瑾替她挡下的死劫。
血水突然剧烈翻涌，二十三块碎玉从白骨心口飞出，在水中拼成残缺的北斗七星。裴瑾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推到血碑后面。有玉屑擦着他脖颈飞过，在皮肤上拉出细长的血线。
"你每年生辰..."沈昭宁声音发颤，"根本不是去太医院轮值？"
裴瑾后背抵着血碑，断断续续地笑。铜灯彻底熄了，黑暗里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每次刻坏一块玉...就多拖一年..."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侧头吐出口血沫，里面混着半片碎玉。
沈昭宁摸到那块带血的玉屑——是"瑾"字最后一点。她突然揪住裴瑾的衣领："二十三次崩刀，二十三道鞭痕？"掌心触到他后背的伤疤，凹凸的纹路分明是沈家族徽的形状。
血碑突然裂开道缝隙，鎏金梳篦浮出来。珊瑚镶嵌的鸾鸟缺了半边翅膀，和她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沈昭宁刚抓住梳篦，就听见裴瑾倒吸冷气——裂缝里飘出幅泛黄的画像。
年轻时的太后和另一个女子并肩而立。两人穿着同样的嫁衣，唯有腰间玉佩一龙一凤。画像背面洇出墨迹，像是有人反复描摹过"双生"二字。
"原来如此..."沈昭宁的指尖在太后面容上停顿。画中人眼尾那颗痣，和她铜镜里见过的分毫不差。
裴瑾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的血丝在水里飘成红线。结界外隐约传来鸾铃声，水面开始有规律地震颤，像是谁在敲击某种乐器。
"仪仗队来了。"他抹了把嘴角，突然把沈昭宁往裂缝里推，"数到七就闭气！"
沈昭宁反手扣住他手腕："这次一起走。"她扯下半幅画像塞进衣襟，珊瑚梳篦的尖齿划破锁骨，血珠滴在"双生"字样上，竟让墨迹淡了几分。
裂缝外的血水突然沸腾，无数金线从水底窜上来。裴瑾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断指处的血滴在金线上，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沈昭宁看见他袖口滑出块未完工的玉珏——这次刻的是并蒂莲。
"抓紧了！"裴瑾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攥住她手指。血碑彻底碎裂的瞬间，沈昭宁瞥见太后仪仗最前排的宫婢——分明是己经死去的苏婉清，她腕间红线缠着的正是那盏铜灯。
[未完待续]血水突然凝成无数细针，沈昭宁的耳膜被尖锐的蜂鸣声刺得生疼。裴瑾的断指伤口迸出三滴血珠，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正落在她锁骨胎记上。
"闭眼！"裴瑾的吼声被蜂鸣割裂成碎片。沈昭宁却睁得更大了——那三滴血正渗入胎记，皮肤下浮现出与血碑相同的鎏金纹路。太后用金针刺过的位置此刻烫得像烙铁，她突然看清那些白骨心口的玉珏缺口，全都精确对应着人体死穴。
结界裂缝突然涌出大股腥甜雾气，沈昭宁的舌尖尝到熟悉的药苦味。是每月初一被迫服用的"养心汤"！她猛地拽住裴瑾的衣袖："汤里掺了骨灰？"指尖触到他袖中硬物，抽出来竟是半截银针，针尾刻着太后的凤印。
裴瑾的瞳孔剧烈收缩。远处鸾铃声突然逼近，水面浮现出十二盏惨白灯笼，每盏灯罩上都用血画着沈昭宁的生辰八字。最前排的宫婢齐刷刷抬起腐烂的脸——全是这些年"病逝"的沈家女子！
"走！"裴瑾劈手夺过银针扎向自己咽喉，血珠喷在灯笼上的瞬间，沈昭宁胎记处的金纹突然暴亮。白骨堆里飞出二十三片玉屑，暴雨般射向宫婢群。有个宫婢的裙摆被掀开，露出脚踝处的锁魂铃——和沈昭宁梦里见过的婴儿襁褓上挂的一模一样。
血碑裂缝突然扩大，沈昭宁怀里的画像无火自燃。火焰中浮现出双生子剪影，其中一个怀抱着婴儿，另一个正举起金剪。裴瑾突然剧烈颤抖，他后背的伤疤开始渗出黑血，在衣料上晕出清晰的沈家族徽。
"原来你才是..."沈昭宁的喃喃被结界崩塌声淹没。无数金线缠上她的脚踝，裴瑾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触及金线的刹那，沈昭宁锁骨处的胎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血肉里被强行抽离！
最后一块碎玉从裴瑾怀里飞出，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北斗七星。沈昭宁突然听懂那些鸾铃声的含义——是太后在念往生咒！她反手将珊瑚梳篦刺入胎记，鲜血喷溅在金线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裴瑾的瞳孔突然变成淡金色，他沾血的手指在空中画出沈昭宁从未见过的符咒。血水沸腾的瞬间，沈昭宁看清他脖颈后也有块胎记——正和太后画像上的凤佩形状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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