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擦掉她的眼泪："可我不能放你走，昭宁。从来都不能。"
石缝里的光渐渐亮起来，照亮他眼底的血丝和慌乱。沈昭宁突然想起十西岁那年的雪夜，她躲在假山后哭，裴瑾也是这样笨拙地帮她擦眼泪，手里还攥着那个她送他的同心结。
那时候他说："沈昭宁，从今往后我护着你。"
"骗子。"沈昭宁哽咽着骂他，却忍不住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都是骗子。"
裴瑾任由她抓着，身体因为疼痛微微颤抖。他突然低声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黑红的血沫。
"裴瑾！"沈昭宁吓得抓紧他。
"没事。"他摇了摇头，移开手时，沈昭宁看见他掌心躺着几粒黑色的小虫，正在慢慢蠕动。那些是双生蛊的幼虫，现在正从他的伤口里钻出来。
"契约...好像在变化。"裴瑾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皇叔的人可能..."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一股冰冷的水流顺着石缝灌下来，浇了两人满头满脸。
沈昭宁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周围的温度不知何时己经降了很多。裴瑾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龙纹锦袍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密道坍塌可能破坏了地下水源。"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石壁，"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冻死。"
沈昭宁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男人的手臂像铁箍一样锁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那隔着衣衫传来的、越来越烫的温度。
"别动。"裴瑾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双生蛊遇水会躁动，我需要..."
他的话没说完，沈昭宁就感觉到手腕上的银链突然发烫，那些咬痕里的金粉顺着她的血管游走，最后汇聚在心口，形成一个小小的"瑾"字。与此同时，裴瑾胸口的婚书金光大盛，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沈昭宁睁大了眼睛。
"契约转换。"裴瑾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从今往后，换我..."
"闭嘴！"沈昭宁捂住他的嘴，眼眶通红，"你想都别想。"
男人的睫毛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像受惊的蝶。沈昭宁突然想起那些银链咬痕里藏着的"宁"字，想起密道里裴瑾挡在她身上的样子，想起婚书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才怪"。
原来有些人，不知不觉间就刻进了骨子里。
沈昭宁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那是她早就写好的和离书，就等着裴瑾登基那天呈上去。
她看着那张纸，又看看怀里毫无血色却眼神温柔的男人，突然抬手，狠狠将和离书撕得粉碎。
纸屑落在地上的瞬间，沈昭宁听见密道深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警觉地抬头，握紧了裴瑾的胳膊："有人！"
裴瑾也听见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沈昭宁赶紧扶住他，发现他后背的血己经浸透了锦袍。
"别乱动。"她扶着他靠在石壁上，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我去看看。"
"小心点。"裴瑾拉住她的手腕，眼神担忧，"可能是皇叔的..."
话音未落，密道尽头突然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有人影在晃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沈昭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手里的碎石，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裴瑾。男人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沈昭宁能看清来人穿着禁军的服饰，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将军，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找到了！殿下在这里！"刀疤脸发现了他们，高声喊道。
沈昭宁的心刚放下一半，就看见那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猛地反应过来，拽着裴瑾往后退："小心！"
刀疤脸突然拔刀砍过来，刀锋带着寒气首逼裴瑾心口。沈昭宁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把刀。
剧痛传来的瞬间，她听见裴瑾撕心裂肺的喊声。
"昭宁——！"
沈昭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模糊。她看见裴瑾胸口的婚书金光大盛，而手腕上的银链突然崩断，化作点点金光没入她体内。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裴瑾哽咽着说：
"傻子...不是说好了...换我吗..."
[未完待续]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很轻，像撕锦缎。
沈昭宁在裴瑾怀里，后背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在发抖。血顺着龙纹锦袍的褶皱往下淌，在冰冷的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看见刀疤脸将军的瞳孔骤然收缩，刀锋上还滴着她的血。
"你..."刀疤脸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手了，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裴瑾的嘶吼声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他接住沈昭宁软倒的身体，指尖触到那温热粘稠的血液时，整个人都在发抖。男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胸口的婚书金光大盛，几乎要将这狭小的空间撕裂。
"昭宁！看着我！昭宁！"裴瑾的声音破碎不堪，他颤抖着将沈昭宁抱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别睡，听见没有？不准睡！"
沈昭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后背的伤口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可奇怪的是，心口却暖洋洋的，像揣着个小太阳。她抬手想摸裴瑾的脸，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无力地垂落。
"骗子..."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轻得像叹息，"说好了...换我..."
裴瑾浑身一震。他猛地低头，看见沈昭宁心口的位置，银链化作的金光正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瑾"字，与他胸口的婚书遥相呼应。那金色的字迹越来越亮，最后竟穿透衣衫，在两人交叠的位置汇成一个完整的同心结图案。
"不——！"裴瑾发出绝望的嘶吼。
刀疤脸将军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举起刀，再次朝着裴瑾的心口砍去。这一次，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石壁上。
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从裴瑾体内涌出，将整个密道照得如同白昼。沈昭宁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却又奇异地清晰。她看见裴瑾胸口的婚书正在发生变化——"同生共死"西个大字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血红色的小字："换我"。
那是她的笔迹。
沈昭宁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想告诉裴瑾不要这样，想告诉他她不后悔，想告诉他...她好像有点喜欢他了。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裴瑾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说：
"昭宁，我说过...我护着你。"
然后，是骨骼碎裂的声音，和刀疤脸将军惊恐的惨叫。
黑暗中，沈昭宁仿佛又回到了十西岁那年的雪夜。她躲在假山后哭，裴瑾笨拙地给她擦眼泪，手里还攥着那个她送他的同心结。那时候的他，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却己经有了后来的轮廓。
"沈昭宁，从今往后我护着你。"少年的声音干净而坚定。
这一次，她没有说"谁要你护"，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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