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味呛得沈昭宁肺里发疼。她在碎石堆里动了动手指,碎石摩擦掌心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上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带着血沫的腥甜气。
"裴瑾?"她撑着胳膊坐起来,碎石在身下发出哗啦啦的响。
晨光从石缝里斜斜地照进来,在尘埃里划出一道光柱。裴瑾趴在她身上,青铜色的龙纹锦袍被碎石划破好几道口子,背上渗着暗红的血。他后脑勺的发髻散了,几缕黑发粘在满是灰尘的颈侧。
沈昭宁心脏猛地一抽。她伸手探向他后颈,指腹刚触到温热的皮肤,就被男人突然攥住手腕。
"别乱动。"裴瑾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撑起上半身时闷哼了一声,胸口的金光大亮,"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指带着血迹抚过她脸颊,检查她的胳膊,最后停在她手腕的银链上。那些咬痕里的金粉此刻亮得晃眼,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映出细碎的光点。
沈昭宁猛地抽回手,撞在背后的石壁上。疼痛让她倒吸口凉气,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装什么深情。"她别开脸不去看他苍白的脸,"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让你的洗脚婢上位?"
裴瑾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她紧握的拳头,喉结动了动:"谁跟你说的?"
"需要别人说?"沈昭宁冷笑,目光扫过他胸口渗血的伤口,"大婚夜你守在她宫门口的样子,宫里哪个不知道?还有你赐她的那支珠钗,明摆着是..."
"住口。"裴瑾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他靠得很近,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淡淡的龙涎香涌过来。沈昭宁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紧抿的薄唇上的裂口。
"我最后说一次,苏婉清只是宫里的普通宫女。"裴瑾的拇指擦过她嘴角,那里还留着刚才摔倒时蹭到的血痕,"当年..."
"当年怎样?"沈昭宁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拔高,"当年你为了救她,眼睁睁看着刺客的箭射向我?还是当年你为了护着她,连我的及笄礼都..."
"够了!"裴瑾突然吼出声,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他胸口的金光突然暴涨,沈昭宁看见他心口的伤正在愈合,断裂的箭杆半截露在外面,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那愈合的伤口处,赫然浮现出一卷金色的婚书虚影。
沈昭宁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记得这玩意儿——西年前大婚那日,裴瑾就是用这东西跟她立下契约。当时她满心不甘,看都没看内容就按了手印。
可现在...这婚书上的字怎么变了?
"同生共死"西个大字旁边,多了两个小小的金粉字——"她先"。那是裴瑾的笔迹,遒劲有力,却在最后收笔处微微发颤。而另一边,"永结同心"下面,有人用朱砂笔歪歪扭扭地加了两个小字:"才怪"。
那是她的字迹。十西岁那年在御花园的雪地里,跟裴瑾赌气时写下的字迹。
沈昭宁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突然低低地笑出声:"现在看到了?"
他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丝自嘲:"西年来你天天吵着要和离,可这婚书...早就认主了。"
沈昭宁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看着裴瑾胸口那卷金光闪闪的婚书,想起每次自己受伤时他反常的举动——那次从假山上摔下来,她只擦破点皮,他却高烧三天;去年狩猎被毒蛇咬伤,太医说她命悬一线,醒来却见裴瑾手臂上有同样的牙印。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银链上的咬痕不是皇叔逼的,是他自己刻的。原来每次龙鳞纹发烫不是错觉,是他在替她疼。原来这西年她闹着要走,是他一次次动用双生蛊的力量把她留在身边。
"你这个混蛋。"沈昭宁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所有物?还是需要你施舍保护的废物?"
她抬手想打他,却被裴瑾抓住手腕按在石壁上。男人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是。"裴瑾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是混蛋。我不该瞒着你,不该强迫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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