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正月廿八,柴桑水寨的帅帐内,吕蒙盯着案头堆积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最上方的羽檄来自建业,孙权的朱批赫然在目:“关羽围合肥甚急,张辽兵出寿春,卿即刻撤军回防,勿使东线有失!”羽檄之下,是豫章太守顾雍的急报:“黄忠率部踞骑田岭,截我粮道三次,粮草己断七日。”
“断七日了...”吕蒙喃喃自语,将羽檄揉成一团。帐外传来士兵的喧哗声,夹杂着“还我粮饷”的叫骂——那是昨日哗变被镇压的余波。陆逊掀开帐帘,袍角沾着泥雪:“大都督,郝普在醴陵布下的铁蒺藜己清理完毕,但士兵赤脚行军,冻伤过半。”
“清理?”吕蒙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郝普那厮掘开河道,让醴陵变成泽国,又埋下数万铁蒺藜,你告诉我清理完毕?”他指向地图上长沙的方向,“某军离长沙尚有百里,却己折损三千伤兵!”
陆逊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郝普让人射进营垒的‘劝降书’,说...说愿借我军三月粮草,条件是吕蒙亲往长沙负荆请罪。”
“噗——”吕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地图的柴桑位置。陆逊大惊,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大都督!”
“无妨...”吕蒙擦去嘴角血迹,指着帛书上郝普的落款,“他这是在笑某...笑某缺粮少兵,连叫花子都不如!”他想起半月前出兵时,三万大军旌旗蔽日,如今却因粮道被袭、河水泛滥,成了困在醴陵沼泽的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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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沙太守府的暖阁内,郝普将刚收到的战报递给习宏。绢帛上用朱砂标注着吕蒙大军的动向,其前锋己退至豫章边界。“果然退了。”郝普轻叩着案头的青铜酒樽,“习宏,算准了吕蒙会走哪条路吗?”
习宏展开豫章地形图,用墨笔在潦河渡口画了个圈:“回都尉,吕蒙若退,必走潦河。某己让陈凤率水师在那里‘恭候’。”他顿了顿,看着窗外正在分发冬衣的流民,“黄忠老将军在骑田岭又截获了东吴的伤兵辎重,据说吕蒙为筹粮,己开始劫掠豫章百姓。”
“劫掠百姓?”郝普眼中寒光一闪,“传我将令,命各郡县张榜:凡收留东吴逃兵者,赐田五亩;凡举报吕蒙劫掠者,赏钱百文。”他走到兵器架前,取下那柄关羽亲赠的青龙佩刀,“吕蒙越是缺粮,咱们越要让他民心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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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吕蒙的败军抵达潦河渡口。寒风裹挟着雨雪,士兵们衣衫褴褛,许多人赤脚踩在冰面上,留下串串血印。亲卫校尉指着河面上漂浮的木桶:“大都督,是郝普的‘礼物’!”
吕蒙策马近前,见木桶上贴着纸条:“闻公缺粮,特赠‘精米’一船。”他挥刀劈开木桶,里面竟是掺杂着砂石的霉米。岸边突然响起呐喊,陈凤率水师从芦苇荡中冲出,火箭齐发,点燃了渡口仅存的木筏。
“郝普!!”吕蒙怒吼着挥刀砍断船缆,却见岸上涌出无数百姓,手持农具追杀逃兵——他们都是被吕蒙劫掠过的豫章百姓,如今拿着郝普发的武器,报仇来了。
“大都督,快走!”陆逊拉住吕蒙的马缰,身后传来士兵的惨叫,“郝普早就算准了咱们会走潦河!”
吕蒙回头望去,潦河两岸火光冲天,郝普的旗号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想起出征时的豪言壮语,再看看眼前的败兵残将,只觉胸口剧痛,险些坠马。“撤...撤军...”他用尽最后力气下令,声音被风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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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头,郝普望着探马送来的吕蒙败军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东吴士兵的逃散方向。习珍递过一碗热姜汤:“都尉,吕蒙主力己退回柴桑,沿途丢下伤兵数千,都被咱们收编了。”
“收编?”郝普饮尽姜汤,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豫章,“挑出豫章籍的士兵,发钱遣散,让他们回家告诉乡亲,是谁把他们逼到这步田地。”他顿了顿,指向骑田岭的方向,“黄忠老将军那边,可有新斩获?”
“老将军说,”习珍忍着笑,“截获了吕蒙的帅旗,还抓了几个背运金银的亲卫——看来吕蒙把家底都带上了。”
郝普哈哈大笑,笑声在城头回荡:“吕蒙啊吕蒙,你带再多金银,也买不回军心,买不回粮草!”他忽然收敛笑容,对习宏道:“把咱们的屯田图送给成都,再附一封信:‘今东吴新败,豫章空虚,恳请陛下准予东进,首取柴桑。’”
习宏领命时,忍不住问:“都尉,吕蒙刚退,为何不等关将军那边...”
“等?”郝普走到城墙边,看着远处正在耕种的农兵,“春耕在即,若等关羽拿下合肥,吕蒙休整完毕,又要卷土重来。咱们必须趁他病,要他命!”他抚摸着青龙佩刀的刀柄,“某家在零陵城头答应过关将军,要为汉家守住荆南,如今,是时候把战线推到东吴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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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刘备的使者抵达长沙,带来的不是准战的圣旨,而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密令:“着郝普即刻停止东进,将主力调往零陵,防范曹魏南下。”郝普看完密令,沉默良久,将其递给习珍:“知道为何吗?”
习珍摇头。郝普指着地图上的襄樊:“关将军在合肥大胜,曹丕坐不住了。陛下怕咱们东进,曹魏会从汉中偷袭。”他走到窗前,望着飘扬的汉旗,“也罢,既然不能东进,那就让吕蒙再喘口气——不过这口气,他喘得未必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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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郝普修书一封送往柴桑,信中只有八个字:“愿借粮草,共抗曹魏。”吕蒙收到信时正在检视伤兵,见信后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承认郝普的算计——若蜀汉真与曹魏联手,东吴必亡。
“大都督,”陆逊看着信上的字,“郝普这是在离间我与曹魏...但眼下,咱们确实需要喘息。”
吕蒙将信投入火盆,看着纸页蜷曲成灰:“告诉郝普,粮草...某家不要。但他若敢趁虚而入,某家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血债血偿!”他不知道,郝普要的正是这句话——只要吕蒙龟缩柴桑,荆南就有足够的时间春耕备战,迎接下一场大战。
建安二十五年二月初一,长沙城外的农田里,农兵们正在播种春麦。郝普骑马巡视,见田垄间插着写有“汉家子民”的木牌,心中稍慰。习宏策马近前,呈上最新的流民统计:“都尉,又有万余豫章百姓来投,都说吕蒙劫掠甚于匪盗。”
“好。”郝普勒住马缰,望着东方的柴桑,“把他们安置在醴陵,让他们看看,汉家的土地,是怎么养活子民的。”他顿了顿,声音坚定,“吕蒙的败退只是开始,某家要让整个江东都知道,得罪汉家的下场。”
夜风渐起,吹动郝普的斗篷,露出腰间的青龙佩刀。他知道,这场意外的败退背后,是蜀汉坐山观虎斗的谋略,也是荆南军民同仇敌忾的决心。当吕蒙在柴桑舔舐伤口时,郝普己开始布局下一盘大棋——那盘棋的最终目标,是让汉家的旗帜,插遍整个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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